口述:陈云忠 记录: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唐天喜 实习生 钟叶 摄影: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吴小兵
刚刚过去的胜利日阅兵,101岁的抗战老兵陈云忠看得兴奋、自豪。这位参加过平型关战斗的老人,现在四世同堂,子女孝顺,孙子在部队当兵,也为他自豪。在为今日女报/凤网记者重述自己经历反日军扫荡、参与击毙日军阿部规秀中将的黄土岭战役,以及与狼牙山五壮士相关的往事时,他依然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杨成武司令员多次表扬他认真谨慎
1937年11月7日,中共中央决定成立晋察冀军区,聂荣臻任司令员兼政委。这是八路军创建的第一个敌后抗日根据地。中共中央和毛泽东誉之为“敌后模范的抗日根据地及统一战线的模范区”。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旧址位于太行山麓的河北省保定市阜平县境内。晋察冀军区下辖四个军分区,其中第一军分区司令员系杨成武。陈云忠当时是骑兵班长,负责保卫杨成武所在的司令部。
我是四川省古蔺县人。1935年2月,我参加了红军,那年我20岁。杨成武的队伍就驻扎在我家后面,我瞒着家里人去参军,到中央红军红一军团第二师的侦察连当侦察兵。最开始我是一名没有枪的侦察兵,因为部队的枪支很紧缺,只有一些有经验的老兵才有枪。当侦察兵比较辛苦,需要在前面为部队侦察敌情;也要在后面为部队打掩护,阻止敌人的追兵;大部队转移后,我们还要赶紧去找自己的部队。
我随红一方面军(曾称“中央红军”)改编的八路军115师东渡黄河走上抗日前线不久,1937年7月就当上了晋察冀一分区的骑兵班长。我们的司令员是杨成武。我在杨成武跟前当骑兵班长,整个司令部都是我们保护。骑兵班要负责护送整个军分区的领导出行,特别是到汉奸或土匪多的地方,更是要保持警惕。杨成武司令员还多次表扬我认真谨慎。还有就是司令部要去前线,我们也要陪着他们上前线,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日本“名将之花”命丧太行山
1939年夏,日本加大了对抗日根据地的重点“扫荡”。不过,在日本国内被誉为“名将之花”的阿部规秀中将没有想到,他将会在黄土岭战役中被杨成武的部队击毙。日本《朝日新闻》更以通栏标题哀鸣:“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
而陈云忠在此次战役中,也被一块弹片打进右肩,直到1951年才取出。
1939年10月,日军派了两万余人,对晋察冀根据地进行冬季大扫荡。我当时在的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奉命狙击,黄土岭伏击战就开始了。因为日军人多,我们人少,为了增加一线力量,我这个警卫员也被调上前线,并且被任命为晋察冀军分区特务连三排排长。我们是打鬼子的增援部队,从易县增援到黄土岭,负责打敌人的后方。我们晚上埋伏好,发现敌人来了,进入我们的包围圈后就猛打,速战速决,很快结束战斗,但是我在那里负了伤。当时敌人的一个小钢炮打过来,一块弹片打进了我的右肩,由于那时候医疗条件落后,只对我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处理,这块弹片直到1951年才被取出。我受伤后,被送到医院和后方的老乡家里休息。后来,就听说阿部规秀被打死了。
在医院时,白求恩给我看了伤口,上了药。他经常安抚伤病员,对伤病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1939年他在河北省唐县黄石口村去世,当时我们开了追悼会,很多人都去了。
敌人在晋察冀军区扫荡时实行“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因为当时部队驻扎在山区,粮食不多,最紧张的时候,就要突破日本人的封锁线,跑到平原地带的敌占区去“借粮”。那时,虽然日子很困难,但是我们很少去老百姓家里吃,多吃野菜。我是四川人,口味偏爱麻辣,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麻辣的东西,辣椒也难得,我就把辣椒叶子晒干了当烟抽,提神,辣椒叶子吃了也有辣味。
狼牙山五壮士是他的战友
1941年9月,日军分三路向易县进攻,想要包围剿杀杨成武司令员指挥的晋察冀军区一分区。杨成武司令员就制定了“围魏救赵”的作战方案,命令三团、二十团假装攻打管头、甘河这一带的日军,促使日军从狼牙山东北方向调兵增援,方便被围的游击队员与人民群众从狼牙山东北方向突围。就是在这时,涌现了后来有名的狼牙山五壮士,他们是陈云忠的战友。
狼牙山五壮士当时是晋察冀一分区一团七连的战士,而我们是侦察连。部队转移时,我们发现敌人已经拉开了一个巨网,把整座狼牙山包围了。
我们当时就地躲藏,用树枝挡住自己,拿玉米杆搭成棚子,躺在里面,但有的伤兵藏在里面还是被搜出来了。那七连的战友为了拖住并吸引日伪军,就把日伪军引向狼牙山的悬崖。那时候子弹都打完了,他们就用石块去砸日伪军,后来没办法了才跳下狼牙山。
两个没有牺牲的狼牙山壮士葛振林和宋学义,我在医院里面见过他们。他们有很大的功劳。解放后我和葛振林都在湖南,我们经常交往,聊聊天,说说当年的事情。我甚至开玩笑说“你们当时是跑不快,所以被日军逼得跳下去的”。
喜欢种菜钓鱼吃KFC
初次见到陈云忠老人,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两只眼睛深陷进去,却深邃明亮,和蔼的笑容让人顿感亲切。作为百岁老人,陈云忠非常喜欢钓鱼,只要说起钓鱼,双眼顿时更为明亮。这或者是他的养生之道吗?我今年已经有101岁了,身体还很硬朗。以前都是在打仗,战火纷飞的,没有时间享受生活,现在闲下来了,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平时我喜欢与干休所的其他老同志打牌、聊聊过去的事情。我退休以后,就在房子前后开了荒种了地,也喜欢自己种些菜,然后自己煮来吃,每天自己动手熬上一锅粥。我比较喜欢辣的东西,四川人嘛,还是要吃麻辣,吃的清淡了口里没味道,我早餐也是要老干妈就馒头的。我还喜欢吃KFC(肯德基),那个老头子的东西很好吃,我经常让家里人去帮我买。只要是我牙齿咬得动的,我都喜欢吃,不忌口。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钓鱼,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我就开始买钓竿学钓鱼了。在我的带动下,东湖干休所里已经有四十多位老人喜欢上了钓鱼。我的眼神还很好,下半年干休所里要举行钓鱼比赛,那我肯定要拿第一。
记者手记
我们在采访时,曾表示感谢他们当年的奋斗才换来我们如今的幸福生活。陈老却摆摆手,说:“谢我什么?不需要谢。要谢就谢共产党,谢毛主席!”
陈老一生经历了无数次战役,在炮火纷飞的年代,没有一丝胆怯,以血肉之躯抵挡枪林弹雨、接受生死考验,为我们后辈搏来和平生活,这是陈老身上的刚强之处。而在当下,种菜、做家务、聊天、钓鱼,是陈老晚年的生活常态,已过百岁的他每日悠然自得、随心而活,吃饭从不忌口,想吃就吃,过得甚是潇洒自在,这是陈老身上的柔软之处。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刚一柔,才使他年逾百岁却活得年轻富有活力。祝福所有的抗战老兵都幸福安康!
(感谢湖南省军区东湖离职老干部休养所提供采访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