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女兵】白芝荣:在359旅亲历70多年前的经济改革开放

2015-08-06 阅读数 303859

抗战女兵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陕西省绥德县,这个地名你不一定熟悉。但是,这首歌,你看到歌词的第一眼定会忍不住哼唱起来。

今年90岁的白芝荣,一生随丈夫南征北战到过许多地方,真正让她在晚年能回忆最多的地方还是生她养她的故乡——绥德,也就是创造了“陕北的好江南”的三五九旅的司令部驻地。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在这个特殊时间节点,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走进中国人民解放军湖南省军区东湖离职老干部休养所,在白芝荣老人面前,聆听抗日战争史的跫跫足音。

忍饥挨饿,离家投奔了八路军

“一把镢头一把枪,生产自给保卫党中央。”

1941年春,八路军一二0师三五九旅遵照党的指示,6个团的11958人在旅长王震的带领下,分批浩浩荡荡地从绥德警备区开进了南泥湾。

1940年,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国民党却调动几十万大军,分五路封锁陕甘宁边区,企图“困死、饿死”八路军。穿衣吃饭,这些最基本的生活必需,成了边区政府最大的难题,怎么办?毛泽东说:“饿死呢,解散呢,还是自己动手呢?饿死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解散也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还是自己动手吧——这就是我们的回答。”

三五九旅,便成了“开拓者”的代名词。

1925年,我出生在陕北的绥德县的农村,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从小就一边帮着母亲做家务,一边照看着弟妹。因为家中人口多,十分贫穷,经常吃不饱。

14岁那年,离县城二十里地外的我们村,听到来自县城方向的轰炸声。听说绥德县被日本人的飞机轰炸了,投下来的炸弹炸死了不少人,还炸毁了不少街道、房屋。

世道一天比一天乱,饥饿常常伴随着我度过一天又一天,直到我17岁那年。

那是1942年,我从村里来到绥德县城,报名参加了八路军。当时,最直接的生活变化就是,我终于摆脱了半饥半饱的困境,也为弟弟妹妹们省下了一口口粮。

当时,中国共产党以延安为中心建立了陕甘宁抗日根据地。这个被当时的国民党中央政府承认的边区,成了领导八路军、新四军抗战的中心。而位于延安东北的绥德,同样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

1942年,未满18岁的我,在组织的介绍下,与时年25岁的向厚圃同志结为夫妻。向厚圃同志是1935年参加红军的老战士,那段时间在三五九旅717团供给处、河口分店等岗位上任职。

我们结婚是王旅长(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九旅旅长王震)批的。我们在陕北的窑洞中,完成了人生大事。

我记得,当时正值盛夏7月,我们没坐轿子,没吹唢呐,就摆了三桌饭菜请战友们吃了顿饭,就表示正式结婚了。 

七十多年前的“百货商店”品种丰富

也许你想象不到,在七十多年前的陕北地区,早已开创性地、大刀阔斧地进行了经济改革开放的尝试。

1941年到1944年间,三五九旅除了在南泥湾地区开展大生产运动,将荒凉的南泥湾变成牛羊满川、麦浪起伏的陕北江南外,还发展多种经营,自办工厂、合作社,大到军工机械,小到棉布火柴都是自己造的。肥皂是“大光”牌的,自造的“马兰纸”可以写钢笔字,自制的纽扣有锡、铜、木三种,牙刷、牙粉没有一个是进口的。

当时,不仅物资和经费达到自给,更是形成了以农为主,工、商并举的发展方式。

为了响应党中央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伟大号召,三五九旅开荒屯田,发展大生产。当时,旅里的口号是“不让一个人站在生产线之外”,上自旅首长,下至炊事员、饲养员一律参加生产。据我所知,717团的团长、参谋长等领导,平时都要拿着镢头去种地、搞生产的。

除此之外,部队还大力发展多种经营,开商店,做生意。

我的先生向厚圃在财务方面是把好手,他会写字、会记账,能文能武。最早,他是在三五九旅717团供给处担任出纳员,领导见他很有经济头脑,就把他调到经营布匹丝绸和日杂百货的河口商店,先后在河口分店任营业员、副主任,在河口总店担任出纳股长,后来又调到延安土产总公司固临县土产分公司当出纳股长。

在我的印象中,在绥德,我们部队经营的商店里,大衣、被子等日杂百货品种很多,基本上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都能买到。

不仅如此,老百姓们都各尽所能,竭尽全力,积极参与到生产建设中来。为了配合三五九旅,老百姓出粮出物出力,手把手教战士纺线、打铁、缝补衣服,在旅部开设的木工厂、铁工厂、油厂、酒厂、造纸厂、骡马店、百货商店、理发馆、合作社中,献技献策。三五九旅拥政爱民,军民鱼水深情成为边区根据地的表率。

 

抗战女兵

白芝荣与丈夫

孩子们都懂“革命纪律”

抗日战争时期的陕北,有首《纺车谣》:“小小的那个纺车呀吱扭扭地转,摇起了那个纺车纺线线。别看这纺车小呀,力量大无边。边区闹生产,打碎了敌人封锁线。”

当时,国民政府严禁往“匪区”贩运洋纱,“违者与通匪同罪”。为了解决穿衣问题,根据地很快掀起了纺纱热潮,上到中央领导、下至普通家属,每人都承担了一定的纺纱任务。可以说,在陕北窑洞里奏响的一曲纺车奏鸣曲,改变了中国的命运。

响应旅部号召,我们女同志要全体参加生产。向厚圃领了一台小纺车回家,每天领些棉花回家,我来纺纱。

1943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因为孩子嗷嗷待哺,所以我每天纺纱的量比不上别人,一天的产量大概是二两。上级还会表扬先进,我们听说,有的纺纱能手每天能纺出近十两,我们都要向她们学习。

每天,向厚圃白天工作繁忙,夜晚回到家里,都帮着我打打下手,同我一起缠线。嗡嗡的声响,摇动的车轮,旋转的锭子……我们夫妻俩一同生产劳动。这样的场景一直在我脑海中。

除了纺纱之外,我们家属还常常做鞋。我来部队之前,从没做过,一开始学的时候不得要领,纳帮子老纳不好,后来做得多,慢慢就熟练起来了

在那之后,我还在延安上过一段时间家属学校。当时一大批女同志聚集在一起,生产与学习相结合。我被分在二班,王震的爱人分在一班。班上教员、医生等各个职业的都有,大家一起,一边加紧文化学习,一边锻炼生产技能。

当时,我带着两三岁大的女儿,住的是土窑洞。我们大后方有一个风气,就是十分重视革命接班人。平常,大人吃大锅饭,粗粮粗面,孩子们不跟我们一起吃,他们吃的都是小锅饭,喝得上红枣稀饭之类的精粮,能够享受格外的优待。当时我们家和王震家三个小孩,共用一个伙房。

部队对孩子们的教育也非常重视。八路军部队纪律严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随时牢记心头,战士们从不跟老百姓要一针一线,在老百姓中威望很高。

这些纪律观念,都潜移默化地根植在了孩子们的脑海中。不管什么时候,老百姓给吃的,孩子们都不会接受。有一次,一位老乡看着我家女儿可爱,抓了一把枣儿要塞给她,她双手赶紧往外推,嘴里说着“我不要,我不要”。

抗日战争胜利后,我的先生向厚圃参加过黑山阻击战、平津战役、宜昌战役、进军大西南战役,以及解放重庆等,后来跟随部队转战湘西剿匪……最后我们扎根湖南,在东湖干休所安度晚年。

记者手记>>

白芝荣告诉我,她这一生都忘不了在陕北窑洞中,纺车嗡嗡的响声,忘不了先生向厚圃同自己对坐纺车边纺纱缠线的场景。那是一段忙碌、充实而幸福的岁月。

如果把轰轰烈烈的延安大生产运动、热闹非凡的南泥湾垦荒比作一支高亢的交响乐,那么,这小小的纺车只是其中的一个强音符;然而,流逝的岁月如大江东去,但我们透过纺车,仿佛又听到那支雄壮的交响乐下的一丝甜蜜尾音。

抗战时期那段特殊的陕北岁月作为历史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然而小纺车所记载着的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乐观主义的革命精神,仍然是我们前进途中所必须的精神动力。

(感谢湖南省军区东湖离职老干部休养所提供采访帮助)

专题:抗战女兵 传奇人生——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

  抗战女兵 凤网/今日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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