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时期的佘爱珍与胡兰成
文/唐苹子
与著名女作家张爱玲的绝顶才华相并论的，是她与汉奸文人胡兰成那段纠葛一生说不上是奇情还是孽缘的“倾城之恋”。而古往今来，能把“文人无行”四字发挥到淋漓尽致的，胡兰成必可稳踞一席之地。一部胡兰成自传《今生今世》，其人之凉薄、无情、无耻跃然纸上，然而看过又要忍不住叹服：文笔才华是真的好。
《今生今世》中，胡兰成说到自己逃难跑路，找自己曾追求过的上海著名黑社会头目吴四宝的遗孀佘爱珍帮忙，佘爱珍只用二百大洋就把他打发了。还是前妻张爱玲送来三十万的分手费，才使他顺利逃到了日本。
后来佘爱珍也去了日本，在胡兰成的强烈追求下，两人结为夫妻，风流成性的胡兰成从此再也没能整出什么妖蛾子，与佘爱珍相守到老死。这是什么原因呢？
在民国一众名媛淑女中，佘爱珍排不上号，然而她又确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历害角色：民国著名的“三大女流氓”之一，上海76号魔窟的“母毒蛇”。
民间流传的“民国三大女流氓”，一个是在军阀政坛之间搅弄风云的沈佩贞，一个是上海黑社会头目黄金荣的夫人林桂生，还有一个就是佘爱珍。佘爱珍祖籍上海，家境富裕，自小性格比男孩还要泼辣勇猛，读中学就与社会上的混混儿混在一起。离校后，佘爱珍不顾家人反对，去赌场做了“摇缸女郎”。后得到青帮大人物季云卿一个宠妾的赏识，被收为干女儿。
20世纪20年代，吴四宝是上海滩的“魔王”，与当时黑帮头目黄金荣、杜月笙齐名。当时，季云卿和黄金荣是拜把兄弟，为了笼络吴四宝，便把佘爱珍许配给了他。吴四宝对佘爱珍甚是宠爱，言听计从。
1939年，汪伪政权在上海成立了著名的汉奸特务组织“76号”，大肆捕杀反日人士，设有惨无人道的“酷刑三十八套”，这里被称为“76号魔窟”。吴四宝在“76号”任警卫队长，佘爱珍也就成为他的幕后指挥，死心塌地为日军服务，被上海市民斥之为“母毒蛇”。
1939年至1943年，“76”号制造的暗杀、绑架事件达3000余起，可谓臭名昭著。而为巩固自己的地位，佘爱珍大收干女儿，广布耳目眼线。上至银行老板与公司经理的太太，下至舞女、当红妓女，她的干女儿遍及各行各业。佘爱珍和特务头子们的官太太甚至组成了一个“太太集团”，经常参与军事行动。
张爱玲小说《色戒》中就有过隐晦的描写，后被李安拍成电影，轰动一时。其中汤唯饰演的王佳芝原型来自于中统有名的特工郑苹如，梁朝伟的“易先生”正是影射的特务头目丁默邨，据说郑苹如本来可以不死，但这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女间谍，让“76号”的“太太党”相当嫉恨，佘爱珍亲自动手严刑拷打，最后又杀死了郑苹如。
后来吴四宝因得罪日本人锒铛入狱。佘爱珍为救吴四宝，四处求人周旋，当时任汪伪宣传部次长的胡兰成早对佘爱珍十分欣赏迷恋，主动提出来要帮她。然而吴四宝还是被日本人杀了。
抗日胜利后，佘爱珍被拘捕入狱4年，后经保释到了日本，与胡兰成相遇，“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二人结为夫妻。和胡兰成结婚后，佘爱珍仍以经营毒品生意、开妓院为生。胡兰成1981年去世后，佘爱珍最终落寞终老日本。
胡兰成此人，是个精致的极度利已主义者，一生于国于家于人，没有半分担当，处处留情若开屏孔雀。在他书中所先后提到的八个正经女友或有过婚约的女人，无一不是在当时情势下对自己有用有利的选择。如果说婴儿“有奶便是娘”是一种天性，那么胡兰成则一生都没度过婴儿期。
然而，十分的才情加上七分的好皮嚢，让他在女人面前确实显得玲珑有趣，他也是真懂张爱玲这样胸有丘壑的女子，这样的人，往往对于孤高自许的才女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佘爱珍这种江湖黑帮中出来的女人，对胡兰成这样一个失势无钱无能的文人，还真不会如何在意。她最终与胡兰成结为夫妇，也不过是时过境迁兔死狐悲的共同经历与心境造就了他们而已。
但胡兰成对她却极是看重，《今生今世》中以佘爱珍的笔墨最多，二人结婚时，胡兰成49岁，佘爱珍50岁，仍然风韵犹存。自遇到佘爱珍后，胡兰成的一腔风流心思花花肠子便都收敛了，是不愿？不能？想来更多的是不敢。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有一物降一物。
一个曾是浪荡无品的文化官僚，一个曾是辣手无情的黑道花魁，倒也天生一对，珠联璧合。
奇怪的是，艳若桃李、毒若蛇蝎的女人，在历史所盖棺论定的标签背后，也有着她复杂神秘和魅力的一面。
1985年，早春二月。台湾导演侯孝贤第一次在日本见到佘爱珍，很多年之后，侯孝贤对佘爱珍仍然念念不忘，甚至想要拍一部《上海爱珍》。他喜欢佘爱珍的行事风格，说她简直是“又繁复，又华丽，又大方，又世故……”
女人的个性、能力强悍，因选择的不同，会产生像秋瑾、唐群英这样的巾帼英烈，流芳后世；也有可能产生林桂生、佘爱珍这样的乱世罂粟，祸害一时。而忠奸是非，后人自有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