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霞和郁达夫。图片来源网络
文/夏昕
“如果没有前一个他，也许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没有人会对我的生活感兴趣。”王映霞老年回忆说的“前一个他”，就是郁达夫。斯言诚哉，王映霞虽然年轻时被誉为“杭州第一美女”，但若不是因为她与郁达夫上演了一场“现代文学史最著名的情事”，估计她多半是不会被人记住的。
然而，这场情事无论对王映霞还是对郁达夫来说，最终的痛苦绝对远超于最初的幸福。“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郁达夫的这句诗，可谓是这场情事最真实的写照。
俩人初遇那年，王映霞19岁。郁达夫在好友孙百刚家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完全被她的美艳倾倒，随即就展开了爱情攻势。在王映霞眼里，已享誉文坛的郁达夫身材瘦小，不修边幅，完全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郁达夫逼人的才气确实又迷住了她，情窦初开的她一时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孙百刚站了出来，他坚决不同意已有家室的郁达夫追求王映霞。为打消郁达夫的痴念，孙百刚让王映霞回到杭州，并给她介绍了一位男友。
郁达夫追到杭州，在风雪中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打听到她的住址后，郁达夫什么都不顾，蘸着胸中翻滚的激情与爱恋，给王映霞写下了无数情书和情诗：“为了你我情愿把家庭、名誉、地位，甚而至生命，也可以丢弃”“朝来风色暗高楼，偕隐名山誓白头。好事只愁天妒我，为君先买五湖舟”……当王映霞每天收到数封这样滚烫似火的情书和真挚浪漫的情诗时，她哪能不被融化掉？于是，她也和着眼泪，为他写下爱的誓言：“从今以后，我只爱你一个人，至死不变！”
32岁的郁达夫离婚后，终于娶到了20岁的王映霞。俩人一时成了那个时代自由恋爱与自主婚姻的明星式人物，轰动全国，柳亚子写诗称赞他俩是“富春江上神仙侣”。婚后，郁达夫对王映霞极尽宠爱。他花巨资在杭州建了“风雨茅庐”，作为他俩的爱巢；他带着王映霞吃遍杭州美食，游遍杭州美景，结识上流社会各色人物。每次参加宴会，王映霞打扮得美艳无比，很快就为当地社交圈所瞩目。
然而，婚后郁达夫的文人脾气也暴露无遗。他常常蓬头垢面，不事衣饰，每次被王映霞逼得剑拔弩张时，他才极不情愿地去修发更衣。更让王映霞生气的是，郁达夫嗜酒如命，经常醉醺醺的，有时醉卧雪地都浑然不知，甚至还因喝醉被关过看守所。最可怕的是，郁达夫稍不如意就离家出走，有次因王映霞一句话让他不开心，他就穿着一身单衣单裤离家而去。在王映霞不知所措时，他发来了电文：“钱和手表被窃，速送一百元去宁波。”等王映霞急匆匆地赶到宁波，却看到他正和几个朋友喝酒谈笑。王映霞感到十分心痛，而郁达夫却不被婚姻“圈养”，于是就独自去福州政府任职。
不久，抗战暴发，王映霞到丽水避难时与浙江省教育厅长许绍棣住在一个楼里，俩人很快传出绯闻。郁达夫闻讯回家，不见王映霞，却发现许绍棣与王映霞的情书。性格冲动的郁达夫立即在汉口《大公报》刊登了《寻人启事》：“王映霞女士鉴：乱世男女离合，本属正常。汝与某君关系，及携去之细软衣饰现款契据等，都不成问题，唯汝母及小孩等想念甚殷，乞告以住址。郁达夫谨启。”登报后还不解气，见王映霞的纱衫还挂在家里，他饱浸浓墨挥笔在纱衫上写下：“下堂妾王氏改嫁前之遗留品”!
后因友人相劝，王映霞回家后郁达夫气也消了，他又登报致歉。两次登报让他俩成了新闻人物，婚姻也因此出现了巨大裂痕。台儿庄大捷后，郁达夫随政府慰劳团到前线劳军。此时王映霞成了“特务头子”戴笠的秘密情人，并为他堕胎。郁达夫的好友汪静之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担心火爆脾气的郁达夫知道后惹怒戴笠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隐瞒到郁达夫去世都没告诉他。
80年前的今天（7月26日），郁达夫带着妻儿来到新加坡宣传抗战。但一想到妻子被许绍棣勾引，就气愤不已。最后竟将此事写成19首旧体诗《毁家诗纪》，刊登在香港《大风》杂志上，并特意标注：“许君究竟是我的朋友。他奸淫了我的妻子，自然比敌宼来奸淫要强得多。”新加坡原本很难看到《大风》，郁达夫却故意留了一份在家里让王映霞看到。于是王映霞也在《大风》刊发公开信，互相开撕，最终离婚。王映霞离开后，郁达夫以诗寄情，“愁听灯前儿辈语，阿娘真个几时回。”但王映霞这次再也没有回头。
所谓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许多时候只是一种浪漫的想象。一旦成为现实，倘若都不会经营婚姻，再美的情感最终也常碎成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