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江昌法
3月19日,在湖南城市学院附近繁华的夜市里,一家名为“胖哥火爆鱿鱼”的摊位前,摊主曹健不停地忙碌着,一会儿拿出冰冻的鱿鱼须,一会儿招揽客人。
曹健是一名90后父亲,在4岁儿子深度昏迷103天苏醒后,为了维持每个月数万元的治疗费用,他从去年8月摆起了铁板鱿鱼摊,每天忙碌到深夜两点,第二天早上六点又起来给孩子做饭。
因为天气等原因,他的夜宵摊还时不时需要“停业”,失去收入来源,“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下去,但孩子每多一次治疗,就多恢复一点以前的状态,也多一份恢复健康的希望”。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对于4岁的曹嘉庆来讲,童年正在成为很痛苦的记忆。
在同龄小朋友都进入幼儿园、摆弄玩具和绘本时,他却每天都要来到医院治疗,躺在一米宽的病床上,手臂、腿部、肚脐等处都扎满了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扎针疼的时候,他会哭闹着大喊大闹要爸爸抱,爸爸曹健只好一边抱着他,一边拿出手机放动画片给他看。“孩子怕疼,老是不想扎针,我就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他的痛苦。”
即使在这片刻安静的间隙,曹健也是一脸愁容。讲述儿子的病情时,这位父亲的眼泪一直在眼珠里打转。
曹健是益阳人,早年和妻子左金梦在深圳打工相识,两人2017年结婚,2019年迎来儿子曹嘉庆。婚后,他主要做收银员,妻子则在家带孩子,虽然生活不富裕,但一家三口在一起,也很幸福。2022年4月,厄运突然降临这个家庭。
4月1日早上,左金梦骑着女士摩托车送孩子去幼儿园上学,路上出了意外。
“在益阳医专附属医院照完B超后,医生说要送上级医院,孩子便直接送到了益阳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正从娄底准备回家扫墓的曹健接到妻子电话后,整个人都蒙了。“我媳妇在病房里哭,我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曹健回忆说。
在益阳市中心医院,曹嘉庆确诊为闭合性颅脑损伤重型、多发脑挫裂伤,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最严重的时候,曹嘉庆四肢抽搐僵硬,大小便失禁,也无法说话,“无论是扎针还是喂他吃东西,他都没有反应。”
得知诊断结果后,曹健不能接受,没想到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灾难真实发生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在中心医院,ICU床位紧张,没地方睡,曹健就铺纸盒包装,盖点床单睡在地上对付一晚。“疫情期间ICU不能进,也不能看,我只能彻夜守在ICU门外,让孩子感受到爸爸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
为了寻找更好的治疗方法,2022年4月12日,曹嘉庆转院去了省脑科医院治疗。
在省脑科医院,因为疫情的影响,医院要求一个病人只能由一个家人护理。“但孩子那么小,每天要吃流食,24小时都需要人照顾。”于是,曹健和妻子一直坚持两个人轮番守护孩子。
在医院的精心治疗下,曹嘉庆脱离了危险期,眼睛有微微打开的迹象,但依旧没有自我意识,“有一次,医生在给孩子扎针,他有反应,我惊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103天不离不弃的呼唤
“孩子在ICU抢救时,我在;有好的迹象时,我在;孩子醒来的第一瞬间,我也在。”曹健说,“我觉得每一次我来照顾孩子,他都会给我惊喜。”
但在惊喜的背后,曹健更多的是绝望和迷茫。他记得,在儿子出现深度昏迷后,多家医院的医生都说孩子这种情况恢复的概率非常小,只有2%,而且最佳治疗期是两个月,劝他们考虑再要一个孩子。
“当时如果不治,孩子就会死,我的脑海间顿时浮现出以前他喊‘爸爸’的样子。”曹健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和妻子都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曹健最难过是孩子扎针的时候。“他才四岁,但每次打针做治疗都很坚强。”曹健说,这种坚强让作为父亲的他看得十分心疼。
在曹嘉庆昏迷的日子里,曹健每天都重复着同一件事——呼喊他的名字。“医生说,这样对孩子恢复意识会有帮助,我就做了。”一开始,曹健特别无助,因为无论如何呼喊,孩子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声响,整个病房里,不断地回荡着这位父亲日渐沙哑的声音。
除了呼喊曹嘉庆的名字,曹健每天还播放儿子最喜欢看的动画片,喂他吃东西,帮他洗脸擦身体、换尿不湿,“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儿子尽快苏醒。”
努力总有回报。一天,曹嘉庆迷糊中开口喊了一声爸爸。看到儿子有恢复的迹象,曹健就经常播放动画片给他看,让他听到声音,一点一点地恢复知觉,“我还会经常拿棉签去触碰他的头发或者耳朵”。
经过103天的努力和守候,奇迹发生了,曹嘉庆苏醒了。
每次陪儿子做完治疗后,父子俩都会有短暂的快乐时光。
2%的幸运守候
这场意外,改变的不仅是孩子,还有整个家庭。
在治疗的头几个月,曹健除了照顾孩子、做饭,没有太多剩余时间,因此没法找工作,经济收入也就断了。“目前给孩子看病已经花费十七八万元了,我根本无力负担,之前近一年的治疗把能借的亲朋好友都借遍了。”曹健说,“我们还在水滴筹上搞过捐款,并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
经过近一年的治疗,曹嘉庆的病情已经明显好转。但是后续治疗所需的高昂费用,让他们一筹莫展。
曹健的父母去世早,家中的经济来源全靠曹健打工支撑,妻子在家带孩子。
为了维持生活,曹健想到了摆铁板鱿鱼摊的办法。
“摆摊一天赚的钱很少,一般只有几十元的收入,最少的一次连20元不到,最多的也不过三四百,一个月算下来,也只有三四千。”曹健说,除生活费之外,孩子光每个月的治疗费就高达1万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摆铁板鱿鱼摊并非每天都能出工。“如果下大雨、学校放假,我也没办法出摊。”
“摆了八个月的摊,我休息了近4个月,最长的一次居然休息了2个月。”曹健很无助,直到今年,勉强才算稳定下来。
但儿子曹嘉庆的治疗每周只有一天休息。“医生告诉我,像孩子这么小,恢复的可能性要比大人好很多,如果不抓紧治疗的话,孩子的情况有可能会越来越糟糕,甚至身体状况会倒退。”曹健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为了省钱给孩子治病,曹健自己吃得很随便,“什么便宜、方便就吃什么,但对儿子,我经常买牛奶和水果给他补充营养”。
上午陪儿子做治疗、中午做饭、下午进货、晚上摆摊……从3月以来,曹健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我现在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很担心自己身体垮了,孩子怎么办”。
在照看孩子的时候,曹健经常会回想起孩子出事前的样子,“没出这个事,曹嘉庆在学校很聪明、很可爱、很开朗,见到老师和同学都会问好,很有礼貌”。
然而,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此刻的曹嘉庆,智力只相当于一岁多的孩子,他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四肢协调,眼睛不能直视他人,反应也比别人慢很多。
“朋友都说我坚强,很多时候,当我自己撑不住时,也会找个地方大哭一场,但是哭过之后,回家还得继续干。”曹健说,在夜市经营夜宵摊很辛苦,经常凌晨一点多才收摊,但为了儿子,曹健觉得值。
曹嘉庆的遭遇渐渐被越来越多人知道,有的主动伸出了援助之手。其中益阳市第一中医医院一位女医生,在得知曹健孩子的情况后,主动找过来要帮曹嘉庆做康复运动。
“现在最愁的还是医药费,每个月的治疗费用还要上万元,但费用还远远没有凑够。”曹健说,“实在拿不出来了,只能凑一天算一天。”
在为医药费发愁的时候,曹健欣慰的是孩子正一步一步变好,只要孩子活着,他就不会放弃。“现在孩子可以叫爸爸了,能行走了,我已经很满意了,我的孩子成为了那个2%。”曹健说,“我希望我的孩子能一直活在这2%的幸运里,能快点好起来,也能跟别的孩子一样有快乐的童年。”
来源:今日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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