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女报/凤网见习记者 陈雪炎
28岁时你最想做什么?
创业、旅行、结婚……但有个长沙女孩却在28岁时给自己写了悼词。
“当时想,可能自己跨不过去了,那就提前做好准备吧!”立春这天,张夸夸笑着对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说。
张夸夸,曾被确诊高危型急性白血病,并发呼吸衰竭、颅内出血和败血症,医生几次给她下了病危通知书,并通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但谁也没想到这女孩,不但死里逃生,而且成为湘雅医院近二十年来同类情况中第一个存活的病人。她把自己的这段经历写成文字,在网上与大家分享,引发网友热议。
很多人说张夸夸的这段经历不可思议,而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与她深聊之后,才发现这个与命运斗争的女孩,能挺过天降灾祸的突然,创造死里逃生的奇迹,拥抱焕然一新的生命,是因为她有着不一般的勇气……
愚人节那天
她被要求“交代后事”
2022年末,张夸夸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
这一次,她把两年前写的书稿名《28岁给自己写悼词的人》改成了《走出幽谷》。
“以前,我过多地把眼光放在生与死这件事情上,但是现在我变得更勇敢了。”张夸夸说。
眼前的张夸夸满身轻松,可谁会想到5年前的她却经历了一场常人无法想像的生死考验。
“2017年的愚人节那天,上天好像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张夸夸回忆。
那是稀松平常的一个春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且有温柔的微风。刚从曼谷旅行回来的张夸夸,从落地镜里发现右边小腿上有一大片连绵的淤青,在医生家庭长大的她意识到这不是撞伤,于是前往医院检查。
“我当时没想太多,觉得就是贫血吧。”躺在急诊室病床上,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里,张夸夸还在担心耽误了下午的工作会议,还有傍晚下班时露着脚踝会不会很冷。
没想不久,医生却告诉她要赶紧躺下,情况紧急,随时都可能大出血死亡。
当医生告诉张夸夸可能得了白血病时,她完全不相信,“我觉得这肯定是医生的玩笑”。
更让张夸夸没想到的是,从确诊病情再到“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就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
(张夸夸在病房里。)
确诊之后,张夸夸马上进行治疗,但刚开始化疗就出现了呼吸衰竭、败血症、颅内出血三症同发,被转去中心ICU抢救。
去中心ICU的路上,被问到“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时候,张夸夸愣了一下,生气且肯定地说:“我还要回来的!”
在病床要进电梯的时候,张夸夸突然拉住身边的朋友说:“如果我能活着出来,我们就结婚。”
“那句话我是故意说给爸爸听的,我想让他相信,我一定会出来,并会结婚生孩子好好过完一生。”张夸夸有些伤感地说。
在中心ICU的病房,张夸夸度过了她的27岁生日。除了有点孤独之外,她并不恐惧,“我总觉得,我没什么大事,甚至觉得死亡也并不可怕”。
7个月早产的张夸夸觉得自己能活27年就已经很赚了,状态好的时候,她还写信给爸爸妈妈安慰他们。
各种治疗轮番上阵,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张夸夸:过几天情况稳定了,就可以回到普通病房。
回到普通病房,张夸夸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打开手机回复大家的留言:“我活过来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在中心ICU病房的这段日子,医生不止一次地下过病危通知单,而二十年来同样情况走进中心ICU的病人都很难活着走出来。
死亡边缘
家人的爱将她救回
转入隔离病房后,护士要张夸夸称体重,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想站立5秒钟也做不到。一次次现实的打击,终于让这个被逼到死亡线上都没有崩溃的姑娘,第一次哭了。接下来,因为去中心ICU抢救而中止的治疗又开始继续。每天打砷剂,身上长出汗疹、药疹,嘴角干裂出血,不停地止呕……大量输液使得张夸夸的手指越来越肿,但她坚持练习自己拿筷子吃饭。经常十几秒时间,菜也没夹到。
每当这时,爸爸就会在旁边加油鼓劲:“夹得好,快了,快了!”“我能活下来,有很多人认为是我心态好、运气好,但其实我能战胜病魔的最大原因是爱和勇气。”张夸夸笑着说,“我的勇气来源之一就是我爸爸,他总能用他的爱和智慧给我无尽的力量。”
(爸爸推着张夸夸在小花园放风。)
原来,在化疗期间,爸爸每天都会给张夸夸拍一张照片,还边拍边感叹:“宝贝,你今天气色真好啊!”第二天,依旧如此。张夸夸刚开始还半信半疑,直到第三天,爸爸说“宝贝,你今天气色真好啊,你都不知道你前两天气色好吓人,今天是真的好”,张夸夸才明白爸爸的苦心。治疗期间,张夸夸自责自己没有结婚生子,现在连累父母照顾。
没想到,爸爸却说:“你要是真的结婚生子了,我现在麻烦更大。除了照顾你还要帮你带小孩,可能还得帮你打离婚官司,岂不是更头痛哦!”漫长的治疗过程里,爸爸放下了所有工作,专门照顾她。很多时候,因为病痛和药物作用,张夸夸会变得有些暴躁或情绪不稳定,这时,爸爸的鼓励就成了她的“定心针”。
“我爸爸很棒,总能安慰到我。”张夸夸笑着说。在医院度过了梦一般的45天,各位亲友经常来探望和鼓励,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张夸夸,可以先回家,继续治疗。但谁也没想到,回家后,她却给自己写下了一份悼词。
走出幽谷
勇敢拥抱和传递爱
“当时回家并不代表着痊愈或安全了。”张夸夸回忆,她一边继续化疗,一边调养。但就在她以为自己快好的时候,却因一位老同事的离世,没扛住。
“我从泰国回来时,查出来是白血病,同事却查出是癌症。那时在机场免税店,他满满一张清单上写的女儿们的愿望单品,最后是我帮忙找齐的。”张夸夸回忆,得知同事过世的消息,她一秒蒙掉,在座位上大哭。“我觉得工作啊爱情啊一点都不重要。就是活着,同亲友一起在四季的更迭里慢慢衰老,都是件好难得好可贵的事。”张夸夸后来坚持去参加了同事的葬礼。
在听悼词时,她脑海里都是自己的最终时刻。“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回家后我就开始写自己的悼词,自己策划这件事的细节,去掉冗长的流程,避免回望过去时有一些言过其实的形容。我不希望我的小型葬礼上出现传统的流程、浮夸的标签、还有遗憾的语气。最主要的是,我很不喜欢‘不幸去世’这个词。”张夸夸有些淡然地说。
她把流程和悼词贴在公寓的墙上,好友看到了一把撕下来,但张夸夸却平淡地说:“如果我死了,我也希望一切按我的意愿来。我自己规划这件事,反而是比较负责的态度。况且,我无论现在死还是将来死,都要经历这个时刻,让我提前做准备吧。”
也许,一个面对死亡都不害怕的人,更敢与病魔去打斗。张夸夸又经历了4次化疗,在8个维持治疗过程中,剧烈呕吐、发烧、静脉硬化、眼球干涩……各种病痛折磨都轮番打来,但张夸夸并没有被打倒 。几年的痛苦治疗结束,医生宣布张夸夸病愈时,她都不敢相信。为了庆祝治疗结束,张夸夸决定再去一次之前的发病地曼谷。听到这个消息,亲友纷纷摇头:“那是发病地,不吉利。”张夸夸却说:“我不怕,就是想高高兴兴地回去一次。”
旅行归来,张夸夸回到了原本的生活工作轨道。
这场大病让张夸夸对“生命对于他人的意义”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我曾经以为是否活下去是一个很私人的决定,不会影响他人,但是这次经历过后,我才发现,有这么多人关心我,我应该要勇敢起来,变好变健康,重新拥抱这个世界。”
张夸夸死里逃生的故事在医院传播,不少病友会来咨询求助,张夸夸一家也一遍遍耐心地分享,并且帮助大家。今日女报/凤网采访临近结束时,张夸夸有些哽咽:“我真的以为,今天再讲起这段故事会是一个很平静的事情,毕竟《走出幽谷》我都改了60多遍了,但是如果能够带给一些人力量,我愿意不停地讲下去。”
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编辑:鸢尾蝶
二审:陈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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