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波
人在懵懂的年纪，总会做几次“熊孩子”。
那时我七岁，快上小学了，对即将踏入的新环境充满好奇，除了听分别上四年级和二年级的两个哥哥谈论学校的事，还喜欢趁他们不在时看他们书包里的语文书，用他们的本子、铅笔、橡皮写写画画。
为了避免在翻他们书包时被他俩发现，我练就了猫一般灵敏的眼神，狗一般灵敏的耳朵。每次那哥俩还在院子外，我就会急溜溜地把一切迅速归位。一次，我把这些后续工作做完后，也没看见他俩进来。我猫腰贴着墙根蹭出去，扒着大门缝，瞧他俩在门口做啥，心想若是背着我偷偷地吃面包、喝汽水、嚼橡皮糖，我肯定向大人告状!80年代初，这些零食是儿时做梦吃到都会笑醒的美味。
“那怎么办?她要找家长你就说我妈我爸都回农村了，家里没大人。”大哥说。
“不行，两家的家长都不在家，老师不会信的。”二哥白了大哥一眼，咬着嘴唇思索。
“那怎么办?找家长你还不得挨打。你忘了，上次——”大哥戳着泥坯墙长出的草，好像他的手指头就是针在扎着墙一样。
“别说了!我想起来就后怕。”二哥浑身一哆嗦，使劲摇头。
“那怎么办——”大哥就会重复这句。
“干脆，我明天不上学了，你给我写个请假条就说我拉肚子。”二哥忽地把身板一直，下定决心。
原来，他俩没吃东西，是在说悄悄话。我忍不住从大门里走出来盘问二哥：“为什么说不上学?”
“哎呀，你毛孩子不明白!”两个哥哥别看平时吵架，这种时候总是一致对付我，挪几步不搭理我。我可不乐意了，跳到他俩前面说：“我什么都听见了，你俩想逃学，看我不告诉我妈去。”
“哎小妹儿，你别瞎说。教导主任今天让我罚站了，明天还让我找家长呢。”二哥忙拦着。
“教导主任为什么要对你不好啊?”我好奇地问。
“他就那样，没事就抓学生罚站。不听话还赶出教室呢，等你上学就知道了。”二哥气哼哼地说。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教导主任很可怕。看着二哥委屈的样子，没上学的我顿时义愤填膺、热血澎湃，心里暗想：这个教导主任是个大坏蛋!我一定要替二哥报仇!
第二天早晨，我给几个玩得好的小伙伴普及了一下教导主任是大坏蛋的常识之后，率领小分队人马在上午间操之前，潜伏在操场院墙边。等到学生们课间操结束，看见不远处梳着大背头、一身月白色衣服的教导主任走到讲台上讲话，我们几个小孩猫身到操场讲台后面，鼓起勇气一齐喊：“一，二，教导主任大坏蛋!”然后尥蹶子般拼命逃跑，风在耳边脑后呼呼响，那是我记忆中跑得最快的一次。
后来我上了小学后，第一天在学校门口迎接我们新生的就是这位教导主任，他笑眯眯的样子不像个坏人啊。再后来我发现教导主任不仅不是大坏蛋，他还对同学特别亲切，反而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才怕他。我小小的心灵充满了愧疚，每次看见梳着大背头的教导主任，我在心里说了一百遍“老师对不起，原谅我的冒失”，可脚底却像抹了油急速溜走。
小学毕业那天，我带着心里惭愧的秘密，特意跑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对他敬个礼，然后羞涩地快步走出办公室。随即就听见身后教导主任对其他老师说，这个二班的学生真有礼貌啊!我的脸腾地像火烧一般通红。
编辑：喜之郎
二审：吴雯倩
三审：陈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