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绘本画家蔡皋 桃花运的故事进日本小学教材

2015-01-20 阅读数 435903

蔡皋 儿童绘本画家 桃花运的故事 花木兰

文、图: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唐天喜

她希望她的作品是一颗种子

1月的长沙,天依然很冷,或许是因为热火朝天的建设,长沙城还不时出现一片雾蒙蒙。而1月8日,记者走进湖南美术出版社宿舍区时,第一感觉是此地极富园林特色,树木修长,绿意甚浓。哪怕高墙上的爬山虎已经枯黄,却依然攀附有力。可以想像,当春风再度吹来,又将是一片绿意盎然。

得知记者是第一次来,已经68岁的蔡皋特意叫儿子下楼来接记者。待上得楼去,见到蔡皋本人,发现这位老太太穿着朴素,虽然头发有些发白,人却显得特别精神。

话题自然从首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说起。“获奖当然很开心,但获奖不是对我人的肯定,而是对我作品的肯定。”蔡皋认为,《花木兰》之所以能在首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上获得年度图书(绘本)奖,是因为作品充满朴素的情怀。

“《花木兰》我画了好多年,2008年完成了一半,2013年12月出版。我这么努力画,当然不是为了在2014年获奖,我当时也预计不了那么远。”蔡皋认为,艺术家应该关心生活,只有来源于生活的艺术品才能有生命力。在她看来,艺术品是多种多样的,有些是解剖刀,有些是糖果,有些是排他的,而她的艺术品,她希望“是一颗种子”,因为她的作品大都是儿童绘本。

“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强大,是要儿童强才会最终强。因为儿童是未来,这也是我选择做儿童绘画的原因。”蔡皋说,“儿童要在未来能够强,就要从小给他们‘正识’,有正识,才有正行。”

寻找正识,可以从传统文化中寻找,但不应该是盲目地追赶潮流,编成偶像剧之类的,而是提炼出“正能量”。蔡皋之所以画花木兰,就是因为花木兰坚持做自己,很朴素。花木兰去打仗不是为了高官厚禄,她的初心是敬老爱幼——“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当她得胜归来,她没有忘记初心,“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她只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恢复自己的女儿身。蔡皋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我希望通过自己的绘画作品,把这个故事的精华重新讲述,告诉儿童,我们要有担当,要尊老爱幼,不要在名利中迷失自我。”

对于如今的环境污染、食品污染所带来的社会问题,在蔡皋的作品如《桃花源的故事》、《孟姜女》、《火城》中也有涉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希望我们的父母多带孩子读些有用的儿童绘本,从自身做起,保护我们的环境和食品安全。”蔡皋的这种理念,也体现在她自己的行为习惯上。她现在养成的一个习惯就是,无论到哪里安家,都会种植花花草草,哪怕只有一盆花的土,就种一盆花,尽自己的一点努力,积少成多。湖南美术出版社外墙上的爬山虎,住宅楼天台的月季等,不少都是蔡皋种植。

《中国美术教育》杂志副主编崔卫博士曾这样评述蔡皋的作品:“《晒龙袍的六月六》表现的是湘西土家族民间传说,表达的是一种乡土情结,也是对善的追求与赞美;《桃花源的故事》源自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表达的是对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的向往,是对简朴、自然的亲近;《宝儿》本取材于《聊斋》,但作者并未着重于妖魔鬼魅的渲染,而是将重心放在对宝儿(儿童)的灵性和智慧的表现和赞赏。”

正因为蔡皋的许多绘本,从民间生活中汲取养料,体现了朴素的真善美的内涵,所以赢得了许多大奖。1980年,她的图画书《美丽的小花园》获“1976年-1980年”湖南少年儿童读物美术一等奖。1993年,其作品《荒园狐精》(后改名《宝儿》)获得第14届布拉迪斯拉发国际儿童图书展(BIB)最高奖项“金苹果”奖,成为我国首位获得此类高标准国际大奖的绘本艺术家。2000年,她又被聘为Bolongna国际儿童图画书插图展评委。2013年担任第三届丰子恺奖评委。至今,她的许多作品在日本、韩国展览,并翻译成日文和韩文出版。

 

黑色底蕴里走出明艳

对一些了解蔡皋经历的人来说,在看到蔡皋的儿童绘本中更多的是雅致而热烈的明艳色调,总会感到由衷的敬佩。因为,她的童年曾经充斥着诸多黑色。

“我遇上了那个年代,我们家是‘黑’的。因为我们家是读书人家,我祖辈中有人留洋做过官,有人经过商。”蔡皋说,因为她的黑色成分,当时很多学校不让她进,最后她进了一个民办中学。“我一进去就想哭,那里面全部是出身不好的人,各种各样有问题的老师,但是他们都是些很好的老师,课堂的教学给我艺术的享受。我现在很感谢他们。”

后来,蔡皋上了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蔡皋进了工厂,当过车工,也在橡胶厂做过学工。在橡胶厂时,她当时一天的工作就是摆鞋子,“我特别害怕自己变得机械,我是真的不喜欢”。

后来她去了株洲县的太湖社区教学。“当时是在株洲县一个最偏远的地方,回家要走二十五里路,要到一个小镇再坐火车到株洲。我现在脚的力气还好,就是当时走路走出来的。”蔡皋回忆,刚开始的时候很想哭,好像被流放、被放逐,不知道去到何方?

幸运的是,她认识了后来成为她先生的萧沛苍,共同的爱好志向使他们走在一起,相互支撑。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画毛主席的像。农民都要放鞭炮来请毛主席画像,我的画就是在那种地方练习基本功练出来的。萧沛苍看见我画的很好,我也觉得他不错。他注意到我,我也注意到他,我从他那里学到我没有的东西,他也如此,两人就走到了一起。”蔡皋告诉今日女报记者,“萧沛苍画画很棒,当时有漂亮女孩喜欢他,他都不来劲。而我当时相貌平平,为什么会看上我?我们同画一张宣传画,他看我画的局部,觉得画得很好。他觉得我对色彩很敏感,那种敏感,是对好东西敏感的能力,会用一双眼睛去筛选的能力。我先生当时可能就是看中我这点。”后来,他们在乡下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当时,蔡皋父母对这桩婚姻并不大赞成:“说我出身都这样了,为何不找个成分好的人?我们当时都是被否定的人群,怎么可能有前途?但是这些都没打败我,我并不认为我们‘黑’。”

然而,正是那个年代的那些经历,给了蔡皋创作的灵感。她的绘本创作题材多来自那段岁月里熟悉的孩童、个人生活、民间故事及歌谣。其绘本《晒龙袍的六月六》、《桃花源的故事》、《花木兰》、《孟姜女》等都呈现了中国人朴素的生命态度。这让她更尊重与珍惜生命,以澄明的孩童心传承人生最美好的东西,同时给了她用绘本创作滋养生活的信心。生活拮据时,她用画滋养女儿,“日子再清苦,画出来的画都是鲜艳的,孩子看了就不会对生活有抱怨”。

“人的颜色是自己染出来的。大家之前都说我身上那个时代的印迹无痕,为什么无痕?这就需要你淘汰,不然包袱太大。”蔡皋说。

插画被选进日本小学教材

1982年,在出版社与教委的努力下,蔡皋得以回到长沙,供职于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从事图书编辑工作。

1995年6月,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中国分会(CBBY)举办了“小松树”儿童图画书奖评奖活动,而湖南少儿出版社却上演了一个童话式的结果,其选送的四种图书获得了本届大奖的全部奖项。

“小松树”儿童图画书奖的发起人之一、日中儿童文学美术交流中心副会长松居直看到这四种图书是同一个出版社,而且是同一个责任编辑时,很是惊讶。他说:“我想见见这家出版社的社长,见见这位编辑。”蔡皋正是这四种书的责任编辑。就这样,蔡皋认识了这位日本图画书界的代表性人物,开始迈出了她让业内人士更加惊叹的第一步。

1996年,松居直来湖南长沙讲学,随后去了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所在地。他说:“其实,《桃花源记》可以做成一本图画书。”陪同的蔡皋脱口而出:“我想画这本书!”松居直很高兴,立刻说,那他来做文字。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但真正画起来,却不容易。三年后的1999年,松居直的女儿问蔡皋什么时候能画完,蔡皋回答:“十年磨一剑。”松居直女儿却委婉地提醒,担心其父亲等不及了,毕竟松居直生于1926年,时年73岁。最后,又过了2年,蔡皋才把《桃花源的故事》画完。但因为种种原因,该书2001年最先在日本出版,2002年在日本巡回展览,并为东京木城绘本之乡美术馆收藏。2003年,《桃花源的故事》被日本小学国文第六册教科书采用。

此后,蔡皋的多部作品,如《火城》、《桃花源的故事》、《小红点儿》等都曾在韩国、日本、美国等地展出并出版。2004年,应“中、日、韩儿童童话交流实行委员会”之请,蔡皋为其文化交流出版物《中国、日本、韩国民间故事集》的中国故事部分作插图(含《牛郎星和织女星》、《本鸟》、《高亮赶水》、《枣核》、《熊家婆》、《谁的本事大》、《猫哪儿去啦》七则民间故事)。该书以中、日、韩三种文字版本同时出版。

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蔡皋于国外声名远播之前,在1989年,著名画家黄永玉在看了蔡皋出版的绘本《晒龙袍的六月六》后,感叹地题词:“画得真好啊!湖南有福了!”

但令人遗憾的是,蔡皋最著名的两部作品《荒园狐精》和《桃花源的故事》都没有在国内引起很大的反响。毛毛虫童书馆总编辑艾斯苔尔说:“像蔡皋这样的艺术家,我们竟然要通过海外的渠道才能认识,是蛮悲哀的。”

对此,蔡皋本人却比较淡然:“艺术有时候需要等待,一个好的画展,一本好书,遇到好的读者,是双方的幸运。”

“我喜欢做传统的经典的东西,若你感受到弦外之音,那是我融进到作品里的个人的认识与体验被你读到了。我的老师说过,读书是‘要跳起来摘果子’。做书的人要动脑筋,读书的人也要动脑筋。被动接受,是没有意思的。”蔡皋说,“我最喜欢的是朴素,我从小就不喜欢哗众取宠,不喜欢炫人耳目,我不一定要享受树大当风的快感,我觉得不经心是最好的,来得越自然越朴素越好。”

近期,蔡皋正忙着为《桃花源的故事》再版操心,同时,期望能为自己最近的作品——以长沙“文夕大火”为背景的绘本《火城》做一个展览,一边祈愿和平,一边寻回传统文化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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