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unsplash
文/邓魏
跟往年一样，今年教师节来临的时候，关于教师队伍“阴盛阳衰”的消息又在网络甚嚣尘上。有数据显示，近年的基础教育阶段教师队伍中，女教师占比逐年提高。
还有调查数据显示：上海女老师占比高达73.6%。
于是，有业内人士表示深深的无助和无奈：教师队伍缺少男人，就像家庭缺少父亲一样。
可是，我们把眼光看向历史的深处——在中国古代，到底有没有女教师？
我们把这问题搁一搁，先来温习以下句子——“男尊女卑”“男女不同窗”“女子无才便是德”……
嗯，这些句子的中心思想无非是：女人别想着去读书，更不要奢谈教书了！
那什么人才有资格当老师呢？当然是“老的师”啊！
比如我们看中国最知名的老师首席代表——孔子，无论在文学作品还是在历代画作中，他的形象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老年男人。
其实，“老师”最初的确是指年老资深的学者或传授学术的人，如《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齐襄王时，而荀卿最为老师。”后来，人们把教学生的人也称为“老师”。
19世纪末，中国现代教育奠基人何子渊先生等学习西学，创办新式学校后，在《学生操行规范》里明确将教师称谓定义为“老师”，一直沿用至今。
当然，在中国古代，用来称呼“老师”的词语并不少。可是，从字面上来看，这其中许多的称呼，本身带有极强的男性色彩。比如“夫子”“师父”“讲郎”，这些词里的“夫”“父”“郎”，本身就是从男性角度命名的。
而“先生”，最初含义是“先出生的人”，引申指长辈、知识丰富的人。《孟子》中的“先生何为出此言也”,以及《国策》中的“先生坐，何至于此”中的“先生”，都是这个意思。明清以后，一般称教师为“先生”。再后来，“先生”被用来指男性。
至于“师傅”，原本是太师、太傅、少师、少傅等官职的合称，因为这些职位负责教习太子，所以师傅也成为老师的代称。《谷梁传·昭公十九年》：“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师傅”沿用至今，一般是指工商曲艺戏剧等行业的老师。
如此溯源，我们不难看出男人在古代教师队伍中的神圣地位。那么，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难道就没有女人有学识吗？
当然不是！
在一些世家大户或书香门第中，肯定有女子从小读书，最终也踏上了为人师表的道路。可是，这种为人师表的女人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女师”——特意突出一个“女”字。比如，之前热播的《芈月传》中就有女师一职。
什么是女师呢？就是古代掌管教养贵族女子的女教师。
值得一提的是，“女师”与“老师”的本质区别是——“老师”的本职工作是“传道授业解惑”，而“女师”的教学内容完全不一样，按《诗·周南·葛覃》中的说法：“古者女师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关于“女师”，最早的记载见于先秦。楚辞《神女赋》提及“顾女师，命太傅。”到了汉代，这种女师应该有了一定的市场，所以东汉皇甫规先生还特意推出了一本专著——《女师箴》。这应该算得上是一部苦口婆心劝诫妇女恪守伦理纲常的论文集。
最早的“体制内”的女教师，可能要数南北朝宋氏“宣文君”了。
当时的国君符坚兴办学校，课程里开了一门叫《周礼》的专业课，却找不到专业老师。有人向符坚推荐了一位女教师——“太常官”韦逞的母亲宋氏。符坚当机立断，在宋氏家直接搞一个讲堂，还选送了120位学生，随宋氏“隔绛帏而授业”。
当然，跟其他优秀女性人才一样，很少有史料提及女师们姓甚名谁，像宋氏一样有一个姓氏已经是“千古恩德”了。
那么，第一位实名制的女教师会是谁呢？我们首推班昭。
这位“班小姐”的老爸是班彪，老兄是班固，都是史学大师。后来，班昭继承了父兄的遗业，续写了《汉书》。汉和帝觉得她十分厉害，多次召她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班昭不仅在后宫当家庭教师，还给当朝学者上小课，东汉经学家马融就曾跟着班昭学习过。
汉和帝驾崩后，幼子刘隆继位为汉殇帝，邓太后临朝听政，班昭以太后师傅之尊参予机要，成为中国第一位正式收徒的女教师。
而在中国古代最具社会地位的女教师，当属唐代长孙无垢。
乍一看，这位长孙老师是不是有些眼熟呢？对啊，我们很容易想起了唐朝著名的宰相长孙无忌？一个是无垢，一个是无忌——这位长孙老师就是长孙宰相他妹。
长孙老师的地位其实更加尊贵，她是史上鼎鼎大名的文德皇后，也就是唐太宗的“第一夫人”。她虽没有开坛授课，却撰有《女则要录》。
跟宋若华的《女论语》一样，《女则要录》也是一本教授女子德行的书。虽说这书的主旨有限制女性思想自由之嫌，可你想想，皇后娘娘这振臂一呼，影响巨大，让多少平凡女子有了读书的机会呢！
读到这里，我们不难发现，其实在中国古代，很多有地位有文化的女子，或多或少充当了“女师”的角色——这是古代女子的不幸，也是她们的大幸。
比如李清照在历史上的主职是诗人，可她的兼职却是女师。令人唏嘘的是，李清照并不是因为才华出众而成为女教师，而是因为生活艰辛沦为女教师——她半生颠沛辗转，晚年为了讨口饭吃，便去给富贵千金教授文法。
据说，著名诗人陆游的夫人就曾是这位“李老师”的女弟子。
到了明清时期，道德礼教不但禁锢了女性的足，也禁锢了女性的脑，社会上充斥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论调，有机会读书的女性少之又少，抛头露脸来当女师的知识女性更是凤毛麟角。
这些出来当女师的女人，在当时有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闺塾师”。
比如清代诗人胡天游的妹妹胡石兰就是负有盛名的“闺塾师”。此外，还有黄媛介、苏畹兰等人，也是当时达官显贵争相聘请的“闺塾名师”。
这些闺塾师是做什么的呢？她们基本是出入富贵人家，在闺房之中给富家小姐或者小妾当家教。
其实，这些家教老师的主业还是教“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顺便教导女人们“读书识字”。说白了，她们都算不上“女教师”，也只能算是“女师”。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女人不仅可以是“女师”，而且还能力争当“女教师”呢？
1906年，清王朝天津府创办了北洋女师学堂。这个学堂最初并不是什么师范院校，而是基于“女子一端尤为家庭教育之根源，培植人才之基础”。当时的课程主要涉及道德、教育、国文、历史、地理、家政、手工、书画乐器等，也与现代有大不同。后来，北洋女师学堂几经教学改革，培养过不少女杰。
如今，百年蹉跎，师范院校早已在大江南北遍地开花，源源不断地输出师资人才，而其中的女性当之无愧地牢牢撑起了教育系统的半边天。
不，按照最近这些年的调查数据显示——教师队伍已经“阴盛阳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