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捷:从富家千金到中国播音界的传奇人物(图)

2011-11-03 阅读数 257358    赞 5

潘捷

   据潘捷老师回忆,这张与齐越(左)的合影照片,拍摄于1953年五一国际劳动节(经潘捷老师同意,中国广播网摄影记者涂傲翻拍)

2009年9月23日《解放军报》刊发文章《新中国开国大典中的“第一”》并配发了一组新闻老照片,上面的这张就是其中“第一次实况 转播”的配图,注明是参加开国大典实况直播的新中国第一代播音员——齐越和丁一岚,但是照片中的女播音员却不是丁一岚,而是潘捷,这张照片也不是拍于开国 大典之时。那么,潘捷是谁?照片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

从富家千金到地下党,从地下党到播音员,她曾二十四次站在天安门城楼进行五一劳动节和十一国庆典礼直播,她是“最可爱的人”眼中最亲切朴实的明星,她将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消息传遍全国,她组建了中央电视台第一个播音组,并挖掘了罗京、张宏民等许多著名的播音员……她就是播音界的传奇人物、新中国第一代播音员潘捷,她的话筒人生跌宕起伏,充满了戏剧性。

从富家千金到地下党,潘捷坚信:共产党是对的

1948年11月的一天,北京贝满女中地下党接到上级通知,要发展一名“富家千金”入党,对于组织上的这个决定,当时负责发展潘捷的共产党员十分诧异。

潘捷:1948年11月,快解放了,突然有一天,贝满女中的一个同志把我叫到一个小犄角,问我愿意不愿意入党,我说当然愿意了,那个时候入党都是单线发展,一个人发展一个人,跟谁都是秘密的,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后来解放以后她告诉我,是上级党组织让她发展我的,我当时并没有申请。那时候我爸爸是银行经理高级职员,在社会上比较有地位,发展我那个同志当时就很诧异为什么要发展我,第一,我是学校有名的大小姐,因为我家就我一个女孩,我妈打扮我比较厉害,穿得也比较讲究。第二,我身体也不怎么好,老有胃病,也不怎么好好吃东西,身体不好在那个时候是不能发展的。

然而除去“富家千金”之外,潘捷从14岁开始就跟着哥哥干起了革命工作,油印进步刊物和重要消息,再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散发,那时的潘捷有一个信念:共产党是对的,哥哥是对的。

 

潘捷:我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相继参加革命。我三哥18岁的时候就到了解放区,后来又被派回北京做地下党工作。那时候我们家就成了地下 党聚点,工委和学委经常在我们家开会,工委的负责人就住在我们家。那时候我还很小,哥哥18岁,我才14岁,他在家就专门印刷共产党的一些刊物和书籍,那 时候我记得《新民主主义论》、《论四大家族》那些书,他都刻蜡板,自己刻,油印以后散发出去,我就帮助他油印,帮着他散发,所以从14岁就开始我就跟着我 哥哥干,很年轻不懂得什么事,但是我就知道共产党是对的,哥哥是对的,就有这么一个信念。

潘捷的父母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是思想进步,非常支持孩子的工作,为了保护地下党,保护孩子们,他们费劲心机做起掩护工作,使得这个地下党秘密联络点更为安全。

潘捷:我爸爸和我妈妈,尤其是我爸爸,有意识地结交国民党的党政军人员和银行界的经理,各行的经理都跟他很熟,警察局长,我爸老拍他马屁,请他来我们家吃饭,他最爱吃我妈妈做的南方菜,完了就打麻将,打的凶极了,经常一个礼拜就来一两次,他一来正好,还带着警察来站岗。经常是楼上共产党在开会,楼下国民党在打牌;共产党走后门,国民党走前门。

1946年2月,国共和平谈判期间,共产党在北平创办了《解放》三日刊,但是所有用来印书印报纸的纸张,都被国民党控制着,潘捷的父亲就利用关系,搞来纸张,并且秘密为党保管活动经费。她的母亲则一身阔太太打扮,坐着三轮车,把纸张从国民党报的仓库偷偷送到共产党《解放》三日刊的仓库。然而几个月后的一天,危险突然降临到潘家。

潘捷:国共谈判突然就破裂了,国民党立刻把《解放》三日刊的人员逮捕了一多半,逮捕以后,知道我爸爸有钱的问题和送报纸内幕的人,就立刻跑到我们家通知,他让我们立刻撤退,当时我在家,他走了以后,我们第一件事情就是烧,因为我们家禁书很多,还有许多没散发完的刊物,院子里的佣人一起帮忙烧,然后把油印机和无线电都藏起来,完了以后立刻走。我就去北大住了几天,清华也住了几天,那时候北大和清华是红色革命的摇篮.家里就剩下我妈妈和十岁的弟弟.

就在潘捷从事这些简单却又危险的地下工作时,曾经住在他们家的学委负责人看中了这个“富家千金”,并积极向上级推荐吸纳她入党。

潘捷:后来学委负责人就跟负责发展我的人说,你甭管了,就发展她,她可靠,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入党了。当上党员后,就跟着学校的党组织搞地下的秘密活动,搞读书会,研究怎么迎接解放,发展党员、发展民联同学就搞这些工作。

 

 “连拉带劝”的广播情缘 上天注定的话筒人生

收听延安广播电台、学唱革命歌曲、发放革命传单,很多年后,潘捷才真正领悟到,原来之前所做的种种只因一段早已注定的传奇人生。

潘捷:后来就解放了,非常高兴,突然有一天党组织通知我,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要招播音员,我们考虑半天,决定派你去,你赶紧去中组部转关系。那时候我记得我二哥就跟我说过,这样你就离党更近了,我们都把电台看成是党。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次火车站的送别,竟改变了潘捷的人生轨迹。

潘捷:我很清楚记得我就骑着自行车去西单中组部转的关系,转完了以后,我还没报到,就在这个时候,东北广播电台台长来到我们学校,贝满女中当时可以说是北京最好的中学,党的力量也比较大,教员和学生中有许多党员,他们来我们学校招人,我的很多同学都报名要去东北电台,最后有七个人去,我最好的同学也去了,因为我已经有单位了,就不能去了。临走那天,我就到火车站去送行,我同学跟我说你跟我一块走吧,这时台长从火车上下来也说跟我们一块走吧,我说这哪行,当时也不懂组织关系转了就不能动了,也不懂带着组织关系,我说我没跟家里商量,他说我们跟你家里说,我说那学校怎么说,我已经转了关系,东北电台台长就说,你甭管了,都我们来处理,我说我什么都没带,就是来送行的,台长说供给制什么都发,你就放心吧,临开火车,我还在犹豫,那时台长就一把把我拉上火车,我就这样跟着走了。

令潘捷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连播音是什么都不懂的她,竟然担当起培训播音员的组长工作。

潘捷:我就到了东北广播电台,后来成立了培训班,我在播音培训组,台长就让我负责播音组的培训,那时候我也不懂什么叫播音啊,但是我当时跟我哥经常听延安广播,我们天天晚上都围着听,然后有好的消息,我哥哥立刻记下来然后油印小传单,由我跟我四哥早上上学之前骑着自行车从门缝里往里送,一家家送。所以,我对延安广播有很深的印象,那时候就特别喜欢。我还记得延安广播当时声调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有印象,播的比较慢,非常平稳,没有像现在的激情或者高喊,都没有这个,就一个很平的调子,播的很慢,平易近人的感觉。培训三个月后,七月一日就宣布我为播音组组长,当时我还开玩笑的说,我一天大头兵没当过,竟然来了就当组长,在那干了三年半,培训新的播音员。我也不懂,就让他们大声读报纸,就两点,一是要求读得顺溜,别磕磕绊绊的;第二就要求你们一定要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有时候问他们播的是什么,就有人说忘了,不知道,那是不行的。就这两点,别的不懂。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高潮啊,重点啊,断句什么的,就让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了。

 

很多年后,在与台长的交流中,潘捷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挑中,无论是中央台还是东北新华广播,潘捷注定与话筒有缘。

潘捷:台长说看中我是因为,第一我是党员,第二就是我嗓子好,为什么我嗓子好呢,当时我们在家经常偷偷地唱革命歌曲,从解放区来的人都来我们家,好多北大清华的学生去解放区都从我们家化妆走,人来人往满脑子都是解放区情况,大家都爱哼唱解放区的歌曲,那些歌,我就都会唱,学校同学都不会唱,解放后,我经常教他们唱歌,我就想最开始为什么就挑我一个人去中央台当播音员,大概就是觉得我嗓子好,能唱歌。所以,有时候我想我的命运跟播音员还是有缘,我如果不去东北,也是去中央台报到。

在东北新华广播电台的三年半时间里,潘捷真正实现了“富家千金”向职业播音员的蜕变,那种相信“共产党是对的”的信念逐渐变成一种力量,督促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克服困难、奋勇向前。

潘捷:1951年开全国第一届广播工作会议的时候回过一次,其他时间也没回过家,那时候很年轻也不知道想家,一心扑在工作上,那时候担子很重,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这组是我负责了,出了错要找我的。那个时候东北物资匮乏,生活条件特别艰苦,没有闹表,买不起,又没有叫班的,我早上五点钟上班都怕起不来,晚上也不敢睡觉,还有蚊子臭虫咬的浑身都是包;还有肚子饿,东北的确是供给制,一天吃两顿饭,早上八点一顿晚上四点一顿,可是我们值班到晚上十一二点,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也没钱。那时候每月发四块钱买卫生纸的,还剩点钱,大家都买爆米花吃,有时候饿着也没辙,主要是肚子咕噜咕噜叫,一播音传出去了。

1951年,一次与齐越的偶然相识,潘捷的人生再次发生转变,从东北到北京,不是开始,却是实实在在的满载而归。

潘捷:1951年召开全国广播会议,我们台长带着我来到北京,全国的代表都来了,我做了一次发言,怎么搞业务的。当时齐越很欣赏我,就希望调我回中央台,但是那时候东北电台坚决不给。再后来上级有一道命令,中央台向地方台要干部,每一个大区域电台,东北区,华北区,华南区……都要给十名科级以上干部,这样中央电台就给东北电台发通知,要十名干部,其中必须有潘捷,这样我才被调回北京的。

  潘捷 中国广播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