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四川省北川县政府在擂鼓镇吉娜羌寨为20对“5·12”大地震后重组家庭夫妇举行集体婚礼。北川官方为他们举行坝坝喜宴,每对新人约请8名亲朋好友参加。婚庆活动结束后,新人们将前往海南,享受政府提供价值10万元的厚礼——三亚五日蜜月旅行。这是北川自2003年成立羌族自治县以来举行的首场集体婚礼。由政府出资,专为北川籍震后重组家庭操办的。此次活动有利于灾民看到人生的希望,走出地震阴影,开始新的生活,“建起精神家园”的意义。中新社发 郭国权 摄
20对新人喜结连理,这意味着40个在地震中破碎的家庭归复完整。然而,这毕竟是2000多个北川震后丧偶家庭中的少数。
在重建家园的进程中,家庭作为一个个社会细胞,其修复过程并非像婚礼仪式那般有条不紊。一系列情感与物质的纠葛,随时可能破坏幸福,潜在的不稳定因素究竟该如何化解?
男性抢手女性难
“他们可是我们县里的稀缺资源,绵阳、德阳,甚至成都、重庆都有很多离异女性来抢。”去年5月至今年 3月20日期间担任北川县妇联主席的尚兴琼说,在城镇有稳定职业的丧偶男性重组家庭相对容易。此次集体婚礼恰好印证了这一点:20对新人中,有9对男方在城镇工作,其中8人是国家公务人员。而据北川县妇联对第一批24对重组家庭的分析,近六成的组合方式是“震后丧偶男性+离异女性”。
尚兴琼估计,目前北川县的城镇户口中,有再婚意愿的丧偶男性“供需比例”约为1比10。地震后,一位安县干部曾托尚兴琼为安县的离异女性在北川找对象,结果被她一口回绝:“我们资源有限,你们就别来抢了!”
尚兴琼的话并非玩笑。据统计,整个北川,在地震中丧夫的女性达1480余人,占丧偶人员总数的70%。虽然有许多外地热心男士打来电话,但灾区妇女一般不愿远嫁他乡;而外地男士大多又不愿落户北川,所以多数灾区妇女最终还得在本地找对象。
女性再婚难,在政府部门和事业单位尤为明显,这部分女性自身条件相对优越,但年龄偏大,有的还带着子女,又不希望随便找个比自己差的男人,正好卡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位置。
压力之下选择“试婚”
北川震后出现了多少重组家庭?到目前为止,当地部门还没有一个准确数字。尚兴琼估计,不会超过200对。几位在镇上或社区工作的基层工作者根据身边的情况推测,全县2000多震后丧偶人员中,约有80%有再婚意向,其中大部分还在“试婚”。
“试婚”这个反映都市青年男女婚姻状况的流行词汇,在北川有了更多含义。他们要么为了解决住房等生活困难,要么出于情感孤独、无人依靠的心理空缺,但更多的是两种因素的结合。
罗莉是北川县曲山镇的婚姻登记员,地震后的半年多里,她接触了二十多对再婚夫妻。在她看来,重组并不是你情我愿那么简单。“重新结合要顾及前夫、前妻的父母,加上各自双方的父母,还有娃儿上学、购买新房都将是笔沉重的负担。”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此次集体婚礼中的好几对新人或长或短都经历过一段时期的“试婚”,“至少它能加深相互了解。”
“现在的观念开放了,同居也很少有人说闲话,但最关键的是没有房子。”尚兴琼说,她的周围就有不少人选择先凑合着过,等经济条件好转了再考虑领证。
热心“月老”各有分工
渴望重组的需求中,隐含着一个巨大的婚介市场。然而,北川至今还没有一家登记在册的婚姻介绍所。
“去年不少外地婚介公司想进入北川,结果被我们拒绝了。”尚兴琼说,在北川临近的其他县,出现了黑婚介以征婚名义骗取报名费的案子,这让她们提高了警惕,“不能让灾区人民再受伤害了!”
县妇联原本打算对全县丧偶人员的情况摸摸底,然后委托一家有资质的婚介公司,发布征婚信息,为丧偶人士搭桥牵线。然而,这个计划随着尚兴琼的工作调动而搁浅。
目前,亲友介绍、妇联及志愿者搭桥,仍然是震后孤男寡女相互结识的主要途径。今年3月8日,县妇联与 “完美春天志愿总站”的志愿者,在绵阳永兴板房举办了一场单亲家庭相亲会。居民的参与热情完全出乎意料,小小的会场被三四百人挤得水泄不通,大家抢着抛绣球、背媳妇,毫不忸怩。让尚兴琼高兴的是,相亲会后,有30多对开始谈恋爱了。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迅速地走出地震阴影,尤其是女性。“她们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自我封闭,不出家门。”为此,县妇联专门从北京请来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的专家,深入各个板房安置点为单身女性解开心结。
为了再婚而离婚
擂鼓镇婚姻登记处的记录显示,地震后至4月23日,全镇共有21对夫妻办理离婚手续。社区主任孟桂琼告诉记者:“有好几家,都是在地震中死了娃儿,而老婆又不能再生育,所以才离的。”
据了解,在擂鼓、安昌、永兴等镇,一些丧子家庭的婚姻状况岌岌可危,部分人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震后离婚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地震中失去子女,男方强烈要求再要个孩子,而女方由于年龄、身体、心理等因素不能或不愿再生育;另一种则是双方感情本来就不好,孩子遇难后,索性没了顾虑,于是各奔东西。无论哪种情况,大部分离婚夫妻还将加入再婚大军。尤其是男性,“为了传宗接代,他们势必要再讨老婆。”孟桂琼担心,越来越多的离婚家庭将对灾后重组带来新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