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新冠感染冲击下的产科:病毒阻止不了“新生”的到来

2023-01-12 阅读数 45491

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欧阳婷 见习记者 周雅婷 实习生 陈靖雯

“同事们陆陆续续回来上班了,为了确保科室的运转,我们取消了2023年元旦假期。”1月6日,湖南省人民医院产科副主任医师缪芳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在过去的20多天里,受新冠感染病毒的影响,科室人员出现了极大的波动,最少的时候,产科病房里只有3名医生,其中,还有两名需要负责实施手术。

2022年12月初以来,和医院其他科室一样,产科同样面临新冠感染的冲击,科室的医护人员、就诊的孕产妇纷纷受到波及。面对孕产妇这类特殊人群,增加了治疗和防护的难度。

为了保障母婴安全,在产科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医护人员拧成一股绳,团结孕产妇和家属等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轻伤不下火线,“只有往前冲,没有往后倒”。

微信图片_20230111162933.jpg

湖南省人民医院第一例阳性产妇生下了健康的孩子。

不拒绝任何一个病人

“2022年12月初,阳性孕产妇还只是极个别的情况,会严格按医院要求进行单间隔离,后来的病人基本上都阳了,但是新入院的病人还是会为她们尽量安排单间。”1月9日,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妇产科副主任医师彭梅告诉记者,医院妇产科有三个共管病区,在医疗资源上都可以互通有无。“我们不会拒绝任何一个病人,有症状了一定要收进来的。”

尽管如此,床位紧张的情况还是时有出现。“这种资源紧张的情况都是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和协调的。比如说有的孕妇体温正常了可以出院,‘阳康’的病人一起住三人间等。但是每个病区每天都要保证留一个床位,以备接收新入院的病人和重症患者。”

“2022年12月11日,我们在病房发现了第一例阳性孕产妇,15日,我们接收了第一例阳性孕产妇。”湖南省人民医院产科主任医师姜玲回忆。姜玲的同事、产科副主任医师缪芳也告诉记者,放开后,前来医院就诊的孕产妇更多了,每天病房内的床位都是满的,“不少孕产妇是从省内其他市州和长沙市内其他医院转过来的”,她解释,在这个时候,更多的孕产妇会选择规模更大的综合性医院就诊,以及时解决在生产前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

为了避免发生院感和交叉感染,省人民医院产科护士长王利纯带领同事特地将产科病房分区,分别入住感染者和未感染者,还设立了单独的转运通道和电梯,但这些并没有阻止病毒的蔓延,最多的时候,产科内30余位孕产妇中,80%是感染者。为了缓解这些感染者的新冠症状,呼吸科特意安排了一位有经验的医生“对口支援”。

疫情来势汹汹,让能够缓解新冠感染症状的药品捉襟见肘。为了更好地治疗每一位孕产妇,顾及她们因新冠感染不适症状可能会产生负面情绪,省人民医院药学部特地制作了一批药品,送到了产科。为了避免囤货,医生给有需要的孕产妇开药时,都会按照需求和剂量,而当产妇需要服用新冠感染的特效药时,则需要有医生和科室提交申请,经过层层手续,交由医院领导审批。“我们要尽可能多地救治孕产妇,确保母婴安全。”缪芳说。


5天之内,值班表更换了7次

湖南省妇幼保健院产房同样也采取了分区的方式,根据医院安排,产房被分为了3个区域,分别接收核酸阴性、核酸阳性和核酸结果尚未出来的孕产妇,产房护士长龙旭胤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这大大增加了产房医护人员的工作量,几乎每个助产士都轮到过阳性病区。”

与此同时,医护人员中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阳性病例,情况开始变得焦灼起来。王利纯记得,从2022年12月11日起,每天都有医护人员向她报告自己“阳”了,“17号那天,有6位同事给我发信息,说自己感染了新冠病毒,18日有3位,19日有4位……”,“按照惯例,每周五、周六我们要排下一个星期的值班表,但是到周三(2022年12月21日),这份值班表修改了7次”。

为了减少医护人员因病无法工作的情况,一开始,产科的医护人员们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在接触病人前,穿戴好一整套防护服。可感染比例不断攀升,防护服又限制了医生和护士的操作,加之穿戴防护服的繁琐耗时,很快,产科的医护人员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只能选择口罩这一更为方便但防护力度有限的方式。

在最困难的时候,产科病房内只剩下缪芳、其他两位尚未感染的医生和7名护士。在这种情况下,这10个人选择“硬顶”。一位医生负责照顾病房内的孕产妇,缪芳则和同事驻守手术室,一天之内,2个人完成了3台本应该由3位医生协力合作的剖宫产手术,“一台手术一个多小时”。

手术室中装有新风系统和中央空调,但为了防止病毒通过空气系统传播,每当为新冠感染孕产妇做手术时,手术室内就会关闭新风系统和中央空调。“手术室里可冷了。”缪芳说道,手术台上有为孕产妇特意准备加热垫和鼓风机,但医护只能穿着单薄的手术服操作,“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是不会觉得冷的”。

度过了17、18、19日这3天最艰难的时刻,症状稍微缓解了的同事们回归到岗位,坚守的医护人员终于松了一口气。

微信图片_20230111163204.jpg

湖南省人民医院出生的第一个新年宝宝。

咳嗽带血的她,坚持看完最后一个病人

根据众多专家学者的说法,感染了新冠病毒的患者应该好好休息,但这对于包括产科在内的医护人员而言,休息是短暂的,“轻伤不下火线”才是最常见的状态。

病房离不得人,急诊、门诊同样有不少前来就诊的孕产妇向医生咨询问题,尚未从新冠感染中恢复的人民医院产科主任尤胜承担起了门诊接诊的任务。

因新冠感染在家休息的姜玲也没有闲着,即使身体不适,她依旧通过手机,向通过网上门诊咨询看诊的产妇们答疑解惑,“每天都有几十个”。

湖南省妇幼保健院产二科主任医师覃林芳是在看诊的过程中出现不适症状的,在为孕产妇看诊时,覃林芳出现了咳嗽带血的症状,但经过简单整理后,她继续强忍着不适,把诊室消毒后继续看诊。得知情况的产二科贾晓宙医生匆匆赶来,要她立刻去休息,由自己来替诊。覃林芳却表示:“让我坚持看完今天,我一躺下去可能一下子起不来,我不能辜负每一个信任我的人。”当天,她坚持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才去接受治疗。

这一段时间来,产房内众人的表现刷新了龙旭胤对她们的认识。产房助产士李艳在夜班期间感到身体不适,但她没有告诉其他同事,坚持完成了三名阳性孕妇的陪产接产工作,最后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当时她的血氧只有60%~70%。”龙旭胤回忆,当同伴们把她扶上病床进行救治时,针都已经插不进血管了,可李艳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只是李艳,很多助产士在身体不适时,依旧坚守在岗位,甚至有年轻的助产士在高烧后依旧待在产房内,帮着同事打打下手,“都要我强行逼着她们,才会回家休息”。

龙旭胤拉了一个群,每当医护“阳”了后,她就把人拉进群里,“最后发现,大家基本上都入群了”。在群里,大家彼此鼓励,分享自己“阳”了之后的症状。有人还给龙旭胤发消息:“只要你排我的班,我就回来(继续工作)。”

微信图片_20230111142901.jpg

湖南省妇幼保健院产房内,怀孕的洪行行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一台手术下来,感觉“半条命都没了”

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妇产科住院总医师张俊平时两天轮一次24小时的班,再加上白天要待在病房和医院里的时间,至少要连着工作36小时。2022年12月19日晚上,她开始发烧,休息了三天后,她又回到了病房。“咳嗽持续了大半个月,到后面只能坐着睡觉。这段时间我们科室里的咳嗽声总是此起彼伏。”她表示,“包括我在内就两个总住院医师,都还没有完全康复,但病人和病情不会等你的,有时候一晚上收治七八个病人,你没法倒下。”

“有种前赴后继的感觉。”彭梅说,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妇产科的医护几乎“阳”了个遍,但凡是神志还清楚的,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许多人都是稍稍好一点,能够讲话了,就来上班,当天晚上烧起来了,好一点了又爬起来。有的就休一天,当天晚上烧到39℃以上,熬一下第二天又来了。”近一个月来,彭梅没有休过一天,“我又不是真的烧得起不来了,相比科室里其他同事,我没有什么重的症状,他们一边吃药一边上班,人走路都是飘的。”

缪芳是在2022年12月24日开始出现新冠感染症状的,“高烧、全身酸痛、‘刀子嗓’……我都体验了一遍。”等到身体稍微好转后,缪芳很快又回到了手术室,为一名忽略性横位的孕产妇实施剖宫产手术,“正常的胎儿位置不是头在底下,就是屁股在底下,这个孩子是一只手在底下,横在妈妈肚子里”,不仅如此,这名孕产妇的羊水已经破完,肚子里的胎儿很不好出来。一台手术下来,缪芳感觉自己“差点被干翻,半条命都没了”。

“大家就像战场上的战士一样,都在往前冲,不会往后倒。”龙旭胤告诉记者。

微信图片_20230111173118.jpg

产妇和医护共同分享宝宝出生的喜悦。

医护人员还要充当孕产妇家人的角色

“最开始接诊阳性孕产妇,我们也是十分谨慎的,宝宝出生后直接转到了儿科观察情况。”张俊说,不少阳性孕产妇很焦虑,她们担心自己可能需要提前剖宫产,害怕无法哺乳孩子或者将病毒传染给孩子,为此,她们经常会问主诊医生问题,“后来经过我们的反复解释,大家可能心态放平一些了,顾虑也少了”。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阳”了,是因为胎动异常来的医院,得知自己感染后很难受,既怕影响身边的人和宝宝,又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刘航(化名)是疫情放开后湘雅二医院产科接收的第一批新冠感染患者之一,2022年12月8日,因为家人都已经感染了病毒,刘航独自入院,住进了隔离病房中。独自一人住院的孤独、对家人身体的牵挂,对孩子出生后的担心,多重情绪交织,让刘航情绪十分低落。

“那时大家对新冠病毒感染还有着非常畏惧的心理,越是这个时候,心理、情绪方面的疏导,可能比药物治疗更重要。”彭梅说,“孕妇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肯定都要帮着照顾。”每到吃饭时间,护士就会将餐食送到病房,陪着她一起用餐;换药、查房时,除了身体恢复、用药方面的指导外,彭梅和团队也总是开导刘航。

彭梅和团队每天还会将胎儿的情况告诉刘航,“主要是让她安心,保持良好的心情和睡眠”。“以防万一,我们医生还加了她的微信,24小时保持联系,”彭梅说,一方面能够及时响应刘航的需求,“毕竟没有家属陪护”,而更重要的是,给予她陪伴和安全感。

1月9日上午,刘航平安生产,她专门给医生发去了感谢信息,“尽管房间是隔离的,但我感觉人心没有隔离,她们没有因为我是阳性产妇,就没有管我,这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鼓励”。

在省妇幼保健院产房,近段时间来取消了家属的陪产,产妇进入产房后全部由医护人员陪同照看。“孕产妇在产房待的时间短则3个多小时,长则十几个小时,全部由我们的医护人员照顾。”龙旭胤介绍,在这过程中,助产士不仅要帮助产妇生产,还要充当家人的角色,及时给予安慰和鼓励,“母婴安全是我们的底线”。

省妇幼产二科病房以科室治疗室为界,划分为两个区域。产二科护士长曾秀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不少阳性孕产妇的家属也同样“阳”了,无人陪同住院。为了缓解这些孕产妇低落的情绪,她叫上了医院的月嫂和清洁阿姨,陪伴在孕产妇们的旁边。在科室人员紧缺时,曾秀还动用上了健康孕产妇家属的力量,吸收他们为志愿者,为阳性孕产妇提供打饭、拿药服务,并及时将孕产妇家人送来的东西送到产二科护士站,由护士转交给孕产妇。


争分夺秒,抢救危重症双胞胎产妇

在新冠病毒感染的冲击下,作为特殊群体的孕产妇难以幸免。对于本就有妊娠合并其他基础疾病的高危孕产妇而言,感染新冠病毒无疑是“雪上加霜”,不仅可能加重其重症的风险与程度,还可能导致剖宫产、胎儿窘迫、早产、流产等情况的发生。

尤胜表示,在社会面放开后,合并新冠肺炎的孕产妇越来越多。由于孕妇的特殊情况,普通感染可迅速发展为重症肺炎,导致胎儿窘迫甚至胎死宫内等不良后果。作为全省危重孕产妇转诊中心,湖南省人民医院产科肩负着全省危重孕产妇救治排头兵的重担,医院在医疗资源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优先安排危重孕产妇的抢救力量,全力让每一位孕产妇平稳度过围产期这一特殊时期,护佑母婴平安。

1月3日,产科接诊了从外院转过来的一名双胎妊娠31周合并重症肺炎患者,“到我们医院时,孕妇已经高烧到39.3摄氏度,并伴有咳嗽、咳痰一周多了。”作为主诊医生,姜玲记得,这名产妇感染了新冠病毒后,辗转了多家医院,但治疗效果欠佳。

姜玲了解到,这名39岁的患者王阳(化名)是辅助生殖后的双胎妊娠,合并妊娠期糖尿病,一直在用胰岛素控制血糖。根据检查结果看,王阳在静息状态下出现气促,血氧饱和度一度低至89%,面色有发绀,肺部CT提示有白肺,属于新冠感染重症患者,情况相当危急。

为此,在尤胜的指导下,姜玲迅速开放抢救绿色通道,急请呼吸内科医生会诊,稳定了王阳的情况。

尤胜组织了多学科会诊,呼吸科、心内科、内分泌科、新生儿科、麻醉科、ICU等科室的医生齐聚产科,针对王阳终止妊娠时机及进一步的支持治疗制定了周密的方案。为了治疗这名患者的新冠感染,姜玲特地为这名孕产妇开通了绿色通道,申请了特效药和抗病毒的药品。“当时她是因为新冠感染导致的肺炎住院,最开始,我们主要针对肺炎开展治疗,想尽可能地延长胎儿在肚子里的时间。”经过积极治疗和护理后,王阳的血氧饱和度维持在了正常范围。

可意外却发生了,在5日早上的查房中,查房医生发现双胞胎其中一个的胎心降到60次每分钟,考虑为胎儿窘迫。于是,产科立即启动急性胎儿窘迫抢救应急预案。经过半个小时的紧急抢救,王阳的两个孩子顺利出生,“新生儿评分都有10分”,随即转至新生儿科继续观察治疗。

“孕产妇属于抵抗力低下的特殊人群,较容易转为危重症,但是病症表现和其他人没有很大的区别,也是发烧、咳嗽、咽痛、头痛等症状。”张俊告诉记者,这段时间的危重症孕产妇终止妊娠后,新生儿都平安降生了,产妇也大多状况良好,“有的宝宝刚出生反应不是很好,经过治疗和观察后都在慢慢恢复”。


医生提醒

孕妇出现这些症状,一定要及时去医院问诊

 “目前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研究,都没有特别提到新冠会使孕产妇流产、早产的几率增加。”彭梅在门诊接诊时特意询问过每一位有流产症状的孕妇在之前是否感染过新冠病毒,答案都是肯定的。根据《默沙东诊疗手册》,孕早期体温高于39.5℃会增加自然流产、婴儿大脑或脊髓缺陷的风险。“不能说肯定是新冠病毒导致流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病毒的影响,如果出现相关症状,一定要及时来医院问诊。”

姜玲表示,自己接诊过一个新冠感染孕妇,在感染新冠病毒后,这名孕妇并没有太注意,直到身体实在撑不住时才选择到医院就诊,但经过医生检查,孩子已经胎死腹中,“虽然目前无法证明胎儿是受到新冠病毒的影响从而死亡,但如果身体出现不适,应及时来医院就诊”。

缪芳提醒,孕妇整个孕期都需要格外注意身体健康,如果出现不适,应该在医生的指导下用药,避免对胎儿造成影响。她还表示,高烧引发的高温会对男性的精子造成影响,导致精子减少或者活力降低,“如果可以,感染新冠后的3个月内,尽量不要怀孕”。


感染新冠病毒之后能否坚持母乳喂养?

面对广大新手妈妈和准妈妈们最关心的“感染新冠病毒之后能否坚持母乳喂养”这个问题,医生的回答是:“多数研究结果显示,新冠阳性母亲的乳汁中无新冠病毒核酸检出。与此同时,在母乳样本中发现新冠病毒特异性抗体,表明母乳喂养对预防新生儿新冠病毒感染具有一定的保护性作用。世界卫生组织建议母亲洗手和佩戴口罩后,在新生儿生后1小时内开始母乳喂养。中华医学会围产医学分会提出,母亲感染新冠病毒,若分娩时仍有症状或核酸阳性,应注意隔离,间接哺乳,乳汁挤出后由他人喂养,无须巴氏消毒;若孕晚期感染,分娩时症状已消失2周,咽拭子阴性,可直接哺乳,进行母乳喂养时母亲应佩戴口罩、严格手卫生,清洗、消毒吸奶器及所有婴儿喂奶用品。”


来源:今日女报

编辑:俏俏

二审:吴雯倩

三审:邓魏

  娇点关注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