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今日女报谭里和工作室 文、图：记者 陈炜
9月开学季，又到了孩子们上学的时间。
同村十余名家长看中了邻村一所幼儿园，离家大概4公里多——可学费交了、课程报了，校车却被拦在村口，无法正常接送孩子们上下学。
这是今年9月，岳阳市湘阴县三塘镇金塘村部分家长遇到的尴尬事。
作为一名3岁孩子的母亲，该村村民肖玲(化名)通过网络发布了一封投诉信。她指责三塘镇金塘幼儿园为抢夺生源，故意通过投诉，拦阻其他幼儿园园车入村，“剥夺了家长的自主择校权”。
一边是村内学校招生不足，一边是外村学校校车“无法入内”……这究竟是农村幼儿园之间的竞争，还是跨区招生背景下的有苦难言?近日，今日女报谭里和工作室记者来到当地，了解背后真相。
家长投诉：幼儿园阻拦外校园车入村
9月3日，一篇名为《湘阴县三塘(镇)金塘幼儿园为抢生源，校长带头故意拦其他学校校车》的投诉信在网上传开。今日女报谭里和工作室记者了解到，发帖人名为肖玲，是湘阴县三塘镇金塘村村民，也是一名3岁孩子的母亲。
9月5日，记者联系上肖玲，她表示，在湘阴县三塘镇金塘村内，正发生一场幼儿园“招生争夺战”，“村里的幼儿园不好，我们把孩子送到邻村幼儿园，但却引发了新的问题”。
肖玲说，2019年上半年，她曾将3岁的孩子送到村里的金塘幼儿园入学。可仅上了一个学期，她就觉得很不满意——“孩子在幼儿园学不到东西，每次去接送，发现老师都是低着头玩手机，没有责任心。”
“同村很多家长都有这样的想法。”肖玲告诉记者，为了改善孩子的入学环境，大家打听到离金塘村仅4公里外，还有一家坐落于屈原管理区营田镇的小博士幼儿园，口碑不错。
就这样，2019年9月2日，金塘村十余名家长来到小博士幼儿园给孩子报名入学。
“我们觉得这家幼儿园各方面都不错，就交了学费。”肖玲说，可该幼儿园负责人告知，校车不能入村接送，“说是去湘阴的线路牌没办下来，校车进不了金塘村”。
于是，肖玲和其他家长想了个办法，他们找了一辆私家车“专车接送”跨区域入学的孩子们。“但我们找来的私家车刚进湘阴县就被交警给扣住了，原因是车辆严重超载、非标准校车违规接送幼儿。”肖玲说，因为他们找的是一辆七座面的车，而当时车里坐了不止7个孩子，所以交警依法扣了车，司机被罚款2万元，驾照被记12分。
家长的这个“小动作”怎么就被发现了?肖玲多方打听得知，原来，举报私家车违规接送幼儿的人正是同村金塘幼儿园。
孩子们已经在小博士幼儿园办理入学，小博士幼儿园校车却无法入村接送，该怎么办呢?无奈，肖玲只能每天让家里老人骑摩托车接送孩子，“每天往返8公里，骑车太不安全!我只能投诉，希望有关部门能解决问题!”
幼儿园：举报意在“保护学生安全”
9月5日，记者来到湘阴县三塘镇金塘村，记者见到了金塘幼儿园园长甘小林。在他看来，这一次网络投诉，俨然将矛盾推向了风口浪尖。
“我考虑的是孩子们的安全和教育问题，并非这位家长所说的抢夺生源。”甘小林告诉记者，私家车接送幼儿，这是无视幼儿安全的行为，“作为一名幼儿园园长，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进行举报”。
提及一些家长对金塘幼儿园的不满，甘小林认为，这与教学质量欠佳无关，更多的是教学内容的不同。他解释称，多年来，金塘幼儿园严格按照湖南省《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进行有计划、有步骤的教学。比如，小班学礼节、讲规矩，中班学自立，只有大班的教学才会与小学教学内容衔接。而其他邻村幼儿园可能提前让小班、中班的孩子接触了大班的内容。
“他们的做法属于‘趋小学化’教学。”甘小林说，“孩子们刚进幼儿园就学写字、学拼音，过早学习并不利于孩子成长”。
跨区入学问题多，线路牌“申请难”
那么，小博士幼儿园负责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9月5日下午，记者来到了小博士幼儿园。
该幼儿园一名田姓园长告诉记者，这次幼儿园以非标准校车接送孩子的确存在安全隐患，但也是无奈之举。
田园长解释，这些年，越来越多金塘村家长看中这边的教学质量，要求让孩子入学，“我们多次向湘阴县政府申请办理线路牌，以便跨区域接送孩子，但一直未被批准”。
“我们曾让校车司机偷偷接送，屡次遭到举报。”田园长说，这一次，家长找私家车接送，又被举报了。为安全考虑，幼儿园立即为4名金塘村孩子办理了退费，同时也拒绝了其他8名金塘村孩子的入学申请。
随后，记者又走访了同样位于屈原管理区的智慧树幼儿园。该幼儿园园长彭姣介绍，今年9月，该校已明确拒收湘阴县的幼儿入学。
“很多校车司机都不愿意去湘阴县接送孩子。”彭姣说，交警部门阻拦县外校车跨区域接送幼儿有理可依，可也反映了一些急需解决的问题。比如，家长享有择校权，跨区域入学的距离就成现实存在的问题，可县外校车进不去，“这么多年，一直在申请，可就是通不过”。
湘阴县教育局：
提倡幼教“去小学化”
“我们关注到肖玲发布的网帖后，高度重视。”湘阴县教育局校车办公室主任汤浩介绍，目前，县教育局已组成联合调查小组，深入金塘幼儿园进行专项调查处理。
汤浩表示，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校车安全管理条例》的相关规定，校车是指依法依规取得使用许可，用于接送接受义务教育的学生上下学的7座以上载客汽车。同时，车辆必须符合专用校车安全国家标准。
“家长找来的私家车是一辆七座面的车，被处罚也是依法依规。”汤浩认为，除了安全问题，教学问题上，国家大力提倡幼教“去小学化”，“这种趋势个别家长不理解，但从教育理念上分析，孩子确实不应过早接受超前教学”。
校车运载学生
不得擅自改变行驶路线
“根据《湖南省实施<校车安全管理条例>办法》规定，校车运载学生不得擅自改变行驶路线。”湘阴县教育局校车办公室副主任易劲军介绍，第10条中明确规定：“校车行驶线路需跨越县级以上行政区域的，受理许可申请的人民政府应当书面征求相关县市区或者市州人民政府意见，相关人民政府应当在10个工作日内回复意见。”
易劲军说，在屈原行政管理区，每年多则17辆校车、少则14辆校车跨区域在湘阴县内接送孩子。据群众反映，有些幼儿园为了躲避处罚，甚至不使用国标校车，选择用私家车进行接送。
所以，湘阴县政府对屈原行政管理区超区域运营的校车驾驶员进行过书面劝告。同时，多次发函要求该区制止辖区内校车违规接送学生的行为，“但该区从来没有向湘阴县政府官方征求校车行驶线路需跨越县级以上行政区域的意见，也未出具书面文件。所以，他们的幼儿园校车想办理包含湘阴县行政区域的线路牌，很难获得我县相关主管部门的批准”。
声音
应构建多元化农村办园格局
张楚文(湖南省社会学研究协会秘书长)
随着国家大力提倡教育改革，城市地区的学前教育事业得到了长足发展。然而，在我国广大农村地区，农村幼儿的学前教育不容乐观，因此在农村地区更容易出现“择校”矛盾。
在我看来，我国教育部门三令五申杜绝幼教“去小学化”是很有必要的。“让孩子赢在起跑线”等思想是不少家长普遍存在的观念误区。从教育方面看，过早地让幼儿接触超出理解范围的小学内容，一味地死记硬背，只会让孩子产生厌学情绪。此外，幼儿园所学内容与小学内容重复，容易让孩子对知识失去新鲜感，易产生不认真听讲等情绪。
所以，要解决农村“择校”矛盾，首先还得从教育体系上予以重视。希望相关部门能努力构建以公办幼儿园为主体，以社会力量办园并举的多元化农村办园格局。同时，在逐步配齐公办幼儿园教师编制的基础上，组织定向培养的学前教育师范生，优先到农村幼儿园支教等，从源头解决问题。